第五百一十七章 誰也不是善茬

偃師城中,耶律德光總算是體會到了一把,昔年晉軍白團衛村被圍的苦楚了。

我大契丹皇帝回憶了南下之後的幾場大戰,除了靠杜重威和李守貞屈膝獲得了一次勝利以外,基本都是在吃敗仗。

這讓光哥對自己的軍事能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這到底是哪有問題?

中原衰弱,自己是手握數萬鐵騎的草原之主,就是當年的匈奴人和突厥人,也沒有幾萬鐵甲啊!

這匈奴人有白登之圍,突厥人有白馬之盟,至少都有百年運勢。

可到了自己這裏,怎麽就成了陽城慘敗,偃師被圍了?

一月之前的慘敗,對於耶律德光的打擊,確實非常大,一向自制力不錯的他,都已經開始借酒消愁了。

酒醉朦朧間,耶律德光想起了母親述律平在他南下時對他說過的‘汝今雖得漢地,不能居也。萬一蹉跌,悔何所及!’和‘恐吾母子無再相見之日!’等話。

感覺猶如讖言一般,更讓這位大遼皇帝,倍覺喪氣的同時,又心驚膽戰。

眼見皇帝消沉,耶律屋質長嘆一聲,走進了耶律德光的行宮之中。

“皇帝如此,是要將我大遼十萬精銳全部葬身於此嗎?

他們都有父母妻兒,旦夕隨皇帝南下,耶娘妻子還在盼著皇帝把他們帶回去呢!”

這番話,對於目前的耶律德光,已經絲毫沒有觸動能力了,他放下酒碗長嘆一聲。

“我今將死於此地,還能管的了別人全家團聚?”

耶律屋質這才知道,皇帝心裏已經絕望至此,他只能想辦法讓耶律德光打起精神來。

不然可真的就完蛋了,至少他現在知道了皇帝的心思,可以針對性的勸說。

“陛下何必如此說話,漢高祖有白登之圍,唐太宗有白馬之盟,今日小挫算得什麽?

我大契丹縱橫草原,還有幽雲十六州在手,即便南征不利,但只要回到北地,不過數年之間,就能恢復實力了。

而反觀張賊,其自河西而來,東京距離涼州,有兩千五百裏之遠,河西之地的物產,根本不能用在中原,更有劉知遠在太原與其奪權。

以此疲敝之地,饑民百萬,要養數萬之軍,還有劉知遠在側,沒有十年怎能平定?

而我則居於故鄉之地,以逸待勞,等其北上,安知這天下誰才是真主?”

聽到耶律屋質這麽說,耶律德光猛然間一想,確實有點道理啊!為什麽自己非要帶入匈奴與突厥呢?

那張昭也不過就是蕃賊冒充大唐忠義之後,憑什麽是中原正統?

為什麽不能自己是漢高祖、唐太宗。而張昭是冒頓單於,是頡利可汗呢?

想到這,我光哥又恢復了一些雄心壯志。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自己一個人,只覺得墜入地獄不能翻身,但經過別人一方勸解,想開之後,也就那麽回事。

不過耶律德光還是有點擔心,“如今大軍被堵在偃師城,河陽橋又已經被張賊占據,如之奈何?”

耶律屋質正色說道:“我有鐵騎數萬,皮室軍與屬珊軍也有兩萬,張賊只是堵住了正面,遣了幾千兵馬騷擾孝義橋,怎能說被圍?

誠然大軍走脫已經不現實,但抽八千到一萬鐵騎,護衛皇帝北返,還是能做到的。”

耶律德光臉上浮現出了痛苦的神色,耶律屋質的辦法,就是要只帶著少量鐵騎突圍,而把剩下的四五萬人都丟在這裏成為買路錢。

“還不夠,需得讓杜重威率歸德軍北返,守住東京這個後路,再讓東京城的耶律安端北上滑州去控制白馬渡。

下詔令,告訴杜重威,讓他搜羅五萬石糧草屯在東京,某要立他為中原天子。”

耶律屋質大喜,皇帝還知道安排後路,去畫大餅忽悠杜重威,顯然是智商重新回到了身上,心氣又起來了。

“臣立刻去辦!”耶律屋質拱手就往外走去。

“不!”耶律德光立刻叫住了耶律屋質。

“這事讓蕭翰去,大詳穩當去抽調精銳,穩住皮室各軍將士之心。

告訴各軍勇士,今日丟下的財貨,回到北地之後,某從幽雲之民身上五倍補償他們。”

耶律屋質臉上的就驚喜神色更加濃厚了,皇帝只提了左右皮室軍而沒有提屬珊軍,這就是最正確的決定。

因為哪怕就是兩萬鐵騎也不可能都帶走,不然其他部族軍和西人、渤海人、漢人就要心生懷疑了,不可能死戰。

而且丟下屬珊軍,更是一招秒棋,因為雖然屬珊軍和皮室軍都是腹心宮帳軍,但屬珊軍是耶律德光母親斷腕太後組建的,是述律平的人。

要知道,述律平身邊還有個皇太弟耶律李胡在,述律平也最疼愛這個小兒子。

耶律德光回去之後,說不得還有一番龍爭虎鬥,要保證自身的權力,屬珊軍必須被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