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葛咄的老巢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張昭在嘴裏輕輕吟唱了一句,不過如果岑嘉州不是去的輪台,而是到祁連山走一趟的話,他就會發現,這裏六月份都有可能大雪紛飛的。

現在是九月份,沙州的壽昌和敦煌還能只穿個缺胯衫就可以過活的時候,這祁連山腳已經寒風呼嘯了。

張昭穿著一件麻布長袍,這種長袍是用兩層麻布縫起來的,裏面再加裝碎麻布、絲綿、蠶繭、木棉絮、蘆葦絮、動物毛發等雜七雜八玩意,最後壓實。

這就是唐代普通百姓冬季抵抗嚴寒的服裝了,說實話吧,挺不保暖的。

要把這些玩意壓實,非常考驗手藝,經常是有人做的勉強能保住暖,有人做的能把人凍死。

而就算是做的好的,也經常會出現某個地方少一塊填料的情況,冷風一吹,凍得人只打擺子。

同時為了加強效果,還需要在胸前、腰部和兩腿的大小腿用繩索系上,既難看又麻煩。

不過就是這種九月就受冷風吹的情況下,張昭找到了他第一個可以開的金手指。

棉花!

能想到棉花,這還跟他的經歷有關,張昭穿越前雖然是西安人,但因為祖父的原因,卻出生於在後世共和國的渝東南,上大學後才舉家搬回陜西。

渝東南屬於比較貧困的地區,小時候棉衣基本都是家裏人做的,母親是個土家族婦女,當民辦教師之余還擅長軋棉織布,父親是遠近聞名的棉花匠。

由於小時候經常因為父親是棉花匠而被同學取笑,曾經在很大的一段時間內,他聽到彈棉花咯!彈棉花喲!的喊聲,就會產生PTSD,具體表現為心裏發虛,渾身不適,尷尬直扭手指等。

所以棉花和彈棉花,那是貫穿了他整個童年的,父親有段時間甚至還希望張昭能繼承這份手藝,嚇得他趕緊勤學苦讀,一舉考上了省城的重點高中,才讓父親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雖說如此,但由於家庭的影響,十幾年的耳讀目染,張昭還是懂一些軋棉,彈棉花技術的。

軋棉技術和彈棉花在後世共和國似乎是個上不得台面的職業,但在唐代,妥妥的高精尖科技好嗎?

“二郎君,上面就是葛咄的大寨,寨中大多是葛咄的親族!”

瓊熱多金指著一條隱藏在山間的小路說道,話說這葛咄的大寨還真是特別隱蔽,難怪沙州遊奕軍和衙兵找不到。

要到這個隱藏在祁連山延綿大山中的山寨,竟然要先經過一塊直徑超過一公裏的荒漠戈壁。

出了戈壁之後,四周景色都差不多,瓊熱多金和白從信都是靠著地上擺放的小石堆來確認方向的,不知道這些小石堆說代表信息的人很容易就會迷路。

既然是去陰人,那麽人就不能帶的太多,太多了肯定會引起懷疑。

因此齊瞎虎和張忠等人帶著五六十人在五六裏外等候,等到山寨放出狼煙之後才會前。

而張昭身邊,就只帶了陰鷂子以及兩個齊瞎虎手下的箭術不錯的丁壯,再加上白從信,瓊熱多金和幾個回鶻人。

“寨中有多少能打的?從這裏進入大寨還有多遠?”

張昭今天沒有穿自己的明光鎧,因為太顯眼也太重了,他現在穿著的是一件只有上半身的吐蕃紮甲,外面再套著麻布長袍,這樣防禦力還不錯,也不顯眼。

“沒多少能打的,葛咄對外號稱五百兄弟,但實際上能打的也就一百多人,大部分都已經歸順二郎君了,這其余的說是手下弟兄,但實際都是葛咄的農奴!”

白從信低聲對張昭說道,臉色略有些尷尬,現在雙方還是處在剛投靠的階段,他不是太信任張昭,張昭也肯定不會也太信任他。

“你與葛咄,都是白氏王族出身,這山寨中,可還有你的親族?”

白從信搖了搖頭,“仆是昌化郡王的子孫,葛咄則是郡王兄長的子孫,兩百年前或許是一家,但現在,哪還算是甚親族,仆父母早亡尚未娶妻,唯一一個弟弟,也早就死在跟璨微人的戰鬥中了。”

張昭又把目光看向了瓊熱多金,這也是他要把兩人帶在身邊的原因,這兩沒時間串供,只要他不停的提問,但凡有人敢亂說,必定會被發現端倪。

“葛咄不舍得財貨,不願意將仆的家人養在山寨中,所以仆也沒什麽親族在山寨。

不過葛咄三子皆已成年,頗有勇力,仆可先把他們誘過來,郎君暴起殺之,除掉這三人,這寨子就是郎君的了。”

……

穿過一條又一條小道,騙過一個又一個暗哨,一個粗陋的山寨出現在了張昭眼前。

說是寨子,實際上非常粗陋,寨子的位置在一塊背風的高山草原上,零星的牦牛和一群長毛山羊就在寨子周圍晃蕩,穿著破爛皮袍的牧民有些敬畏的匍匐在路邊,不敢擡頭看上山的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