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聯系裘康勝是他認為最穩妥的做法。
暨和北當然想跟政府打好關系,但不是跟特定的某個官員打好關系。
國內的政治架構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得勢並非永遠得勢,地區派系更是復雜,局內人尚且不知道誰忠誰奸,外人怎能辨清?傻不隆冬摻和進去那注定淪為某個人或是某個派系的錢袋子。
當人錢袋子以為自己是座上賓?
你給別人搞錢,對方當然希望越多越好,一切來錢快的方式都在《刑法》裏寫著,手還能幹凈?
最後就變成什麽臟事惡事你全做,東窗事發對方只要使出棄車保帥這招,你跌落深淵,他好好站在岸上。
搞ZZ的心都黑。
暨和北向來覺得自己不是蠢人。
他做什麽都很有自知之明,對自己的定位也非常簡單——只是個生意人而已。
既然不圖政治地位,就更加不想攪風攪雨。
賺錢是他的興趣,是讓一家人過得好的保障。
多賺他開心,少賺也還行。
富貴險中求是暨嫻的做派,不是他的。
何況,他如今積累的財富已經足夠一家人一輩子花不完,何必趟那些渾水?
好在他也算居安思危,這麽多年涉及領域漸漸變多,某些方面已然不可替代,誰想給他使絆子都得掂量掂量。
畢竟作為納稅大戶,只要他奉公守法,每一任市委班子為了政績都不可能為難他。
反倒會盼著他生意越做越大,最好能成為榕城的標志。
如此,他何苦鋌而走險投靠某些“領導”呢。
暨和北琢磨這事琢磨了兩個月。
方方面面都想了一遍,再三推敲各種可能,各個選擇的利弊。
最終,決定找裘康勝牽線搭橋,見見港城穆老。
穆老何許人也?
穆老大名穆永長,年近七十。
抗戰時期便為國奔走,在艱難的國際封鎖下,利用自家的貨船給國內提供了多種被封鎖的戰略物資。
建國初期的國家建設中也出了大力。
這些年,陸陸續續在內地捐贈了200多所學校。
可以說,整個港城能接觸到內地高層的或許不止穆老,但關系最鐵,意見能直達中央的只有他。
更重要的一點,穆家和裘康勝的根基都在港城。
就算牽線,錄像帶也不可能成為把自己綁上某艘戰船的把柄。
願幫則好,不願幫自己也並無損失。
左右他為之付出過努力,種種辦法都想過了,實在不行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若只他一人,無牽無掛,就算單槍匹馬也要把東西送到該看到的人手裏。
但他不是。
他有軟肋,他做不到把叢琦、孩子和爸媽置於危險之中。
所以,暨和北也給自己戴了緊箍咒,如果這次嘗試失敗,那這卷錄像帶便只能塵封了。
裘康勝再次接到暨和北的電話很意外。
除了十年前的合作,暨和北回內地後兩人只聯系過兩次。
他垂眸,看著熟悉的號碼思量了幾秒。
接通,態度熱情,還帶著微微戲謔問:“老弟,這次又想撈誰啊?”
暨和北輕笑:“不撈誰,但可能又要讓你幫個忙了。”
“你說。”
裘康勝早有心理準備,聞言並不意外。
他只是好奇這次暨和北又有什麽事要跟他商榷。
“我想見見穆老。”
“哦?”
裘康勝眼底精光閃爍,穆老?
“方便讓我知道理由嗎?”
穆老畢竟不是普通人,暨和北這話便是要讓他牽線的意思。若是不弄清他的目的,到時候出岔子自己也脫不了幹系。
暨和北沒直說。
而是意有所指:“你還記得我離開港城前說了什麽嗎?”
怎麽會忘!
裘康勝神色一正。
頓時心裏便有數了:“好,我會想法子拜訪穆老,但以穆老的身份不可能遷就你,得你自己回港城一趟。”
“這是當然。”
特首都要禮遇的人,暨和北當然不會狂妄到以為能把對方約到深市。
“有消息通知我,對了,港城如今如何了?”
雖然隔著電話,對面看不到,裘康勝還是點了下頭:“你放心來,如今的港城跟當年不一樣了,林德彪出逃雷虎已死,猛仔生死不明,見過你的人不剩幾個,恐怕他們見到你都不一定認得出來,安全定然沒問題。”
相由心生,暨和北相貌其實未改變多少。
但氣質的沉澱讓人很難把他和木仔聯系在一起。
世事變幻莫測。
他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完美寫照。
林德彪雷虎風光半輩子,怎料會輸在毛頭小子身上?
若是他們知道木仔活著,不僅活著,還成了能自由行走在陽光之下的富商,怕是要氣得腦溢血發作了。
想到叱咤一時的幾人,裘康勝都不由得一陣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