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人為刀俎 我為魚肉(第3/4頁)

胡穗灑脫地揮揮手道:“走了啊。”

“路上小心。”

胡穆落下四字,便安靜地看著胡穗,打算目送他離開後才歇息。

胡穗反而覺得有些不妥了,於是疑惑地道:“兄長,你今日……怎麽不教訓我了?”

胡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露出笑意道:“非要我罵你幾句嗎?”

胡穗吐了吐舌頭:“只是今日不像你罷了,真走了啊。”

說著,再不啰嗦,直接打下了車簾子,吩咐了車夫,那馬車便迎著暗淡下來的天色,揚長而去。

……

半月之後,一封快報,火速送往京城。

文淵閣裏。

因為眼看著要中秋,是家人團聚的日子,只是不少離京的官員,卻無法與家人團聚,不過即便如此,大家也都喜氣洋洋的。

今年不同往年啊,往年不少人緊巴巴的,可今歲,不但俸祿大漲,而且還早早如數支付。

這一下子,自是令人愉快起來。

文淵閣裏頭,居然氣氛也不見緊張。

百官心情好,大家不鬧事了,也都很安分,以往的時候,大家心裏都有怨氣,細細想來,也可能是因為總是欠俸的緣故。

可現在大家都安生,對文淵閣而言,也是好事。

何況棲霞商行定制了許多的月餅,張安世也讓人送來了文淵閣一份。

其實往年這個時候,皇帝也會吩咐宮中的尚膳監,制一些吃食,賞賜文淵閣,不過那些吃食,大多難以下咽,反正皇帝是不吃的,皇帝自己吃小灶,大臣們吃了,卻又不敢說不好。

倒是這棲霞商行定制的月餅,卻與別處不同,尤其是那甜的發膩的豆沙餡,更是教人贊不絕口。

張安世其實也沒有想到,這甜膩的豆沙月餅,反而會最受歡迎,不止百官喜歡,連售賣也十分火爆。

民以食為天,可千年以來,糧食永遠都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因而,不得不提倡樸素節儉。

這就好像,後世的張安世,實在無法接受肥膩的肥豬肉,可偏偏,張安世的父祖輩們,卻總是對肥肉情有獨鐘一般,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他們真正有過食不果腹的記憶罷了。

這天的清早,張安世就到了文淵閣。

聽聞幾個文淵閣大學士,正在書齋裏吃茶,當即也過去。

他進來後,安靜地在一處椅子上落座。

此時,解縉正在講關於各藩鎮進兵的情況,以及各藩鎮所采取的各種攘夷之策。

關於攘夷之策,其實一直都是解縉所看重的,這麽多的藩鎮,所采取的策略各有不同,效果自然也有好有壞,有人認為,朝廷應該對藩王們進行適當的指教,可解縉不這樣看,卻認為,如何進兵,如何攘夷,這是各藩的事務,讓他們自行去采取措施,最終匯總他們的得失即可。

張安世落座之後,只和大家點點頭,也在沙發上靜靜細聽。

此時,解縉笑吟吟地道:“趙王殿下在爪哇,反而最是成功,這倒不是解某人自賣自誇,實在是趙王殿下銳意進取的緣故。今歲,趙王辟地五百裏,築城六座,實得人口三萬七千戶,不出三年,只怕這爪哇島,要盡歸趙王殿下所有了。”

呷了口茶,解縉微笑著繼續道:“當然,老夫倒也不是誇獎他,反而認為,這個時候,更該是要小心謹慎的時候,拓土容易,可守業最難,如何消化這麽多土地,如何開墾,如何安心,又如何不使將士們稱為驕兵悍將,這才是真正的考驗。諸公,我等在京城,坐而論道。卻不知這海外的辛苦……這裏頭,每拓地一裏,都是極不容易的事,是要流血的!”

“正因為不易,所以才需倍感珍惜,朝廷這邊,依我看哪,確實要擬出一個章程出來,得想一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在這上頭,予以襄助。”

胡廣捋著須,細細聽著,良久,他道:“解公,咱們在海外拓了這麽多的地,朝廷的土地,已應有盡有,可新政,卻為何還要率先取士紳的地呢?”

說完這話,他才感覺自己的話有些過於直白,於是又道:“大家別誤會,老夫也只是心中有疑惑而已,新政……自是利國利民的……”

眾人看他,都笑。

關於士紳土地的問題,胡廣一直都難以釋懷,他雖現在恨某些士紳無恥,卻總覺得,矛盾大可以不必這樣尖銳。

解縉卻是道:“殿下不就在此嗎?該問殿下才是。”

張安世便笑起來道:“別問我,別問……”

一直沉默的金幼孜,卻突然道:“商鞅變法的下場是什麽?”

此言一出,所有笑聲截然而止,突的讓胡廣等人驟然之間冒出了寒意。

胡廣不由皺眉道:“金公的意思是……凡有新政必定你死我活,沒有轉圜的余地,即便是商君,亦要不免車裂的下場,是以,這中庸之道,根本無從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