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狹路相逢

周王覺得古怪。

他頷首道:“本王確實患有眼疾一些年頭了,這東西能治好?”

古人們將近視眼和老花眼統統稱之為眼疾。

張安世卻道:“這倒不能治好眼疾,卻能讓殿下可以視物,不信,殿下戴上便知道。”

說著,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之下,張安世親自給周王將眼鏡戴上。

周王閉上眼,直到張安世道:“殿下可以了。”

他才疑慮不定地張開眼來。

刹那之間,原本在他眼前,那餛飩不清的事物,驟然之間,變得明亮和清晰起來。

周王朱橚大驚,忍不住道:“這……這……本王的眼疾竟是好了。”

張安世道:“不是好了,是……”

“哈哈……”可現在的朱橚,哪還顧得上張安世的話,高興得眉飛色舞。

他道:“不愧是神醫!哎,本王學了這麽多年的醫,自以為自己有幾分本事,可在威國公的面前,實在是甘拜下風,自嘆不如。不,是遠遠不如啊。”

患了眼疾之人,尤其是朱橚這樣的,是格外痛苦的,畢竟他喜歡看書,可這書擺在面前,卻是模模糊糊,越是湊近看,越是模糊一片,若是離得遠了,又不自在。

他扶了扶眼鏡,驚喜地道:“有趣,有趣,陛下,可惜,實在太可惜了。”

朱棣見了,也覺得有意思。尤其是周王朱橚帶著眼鏡的滑稽樣子,頗為好笑。不過從朱橚這驚喜的口吻之中,似乎也可得知,這眼疾給朱橚所帶來的痛苦不小。

而張安世倒是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朱棣道:“可惜什麽?”

朱橚道:“可惜這威國公竟教魏國公給捷足先登了,臣也有一女,哎……”

朱棣:“……”

其他諸王在旁看著,其實他們對張安世,本身抱有幾分敵意的。

這倒不是針對張安世本人,而在於,他們都清楚,陛下這一次召大家來,本意就是有削藩的心思,說什麽去海外,不就是削藩嗎?

而張安世顯然是陛下這一宗旨的執行者,矛盾當然是有的。

雖然立場不同,可張安世還能記著周王的眼疾,這樣的敵人,難免讓大家埋怨不起來。

張安世顯然也是希望借用這些方式,潤物細無聲地取得諸王的信任。

信任很重要,就算諸王能看到未來去海外的前景,卻都會知道,前往海外,是離不開朝廷的,尤其是商行的支持。

若是張安世這個商行掌舵者無法取信於人,誰知道人出了海外,商行會不會就對他們置之不理呢?

朱棣喜道:“五弟,你可不要打張安世的主意,否則魏國公可不會和朕幹休。”

眾人都笑起來,總算這文樓裏頭,多了幾分溫情。

張安世此時又道:“臣還有一物,請陛下和諸位殿下把玩。”

說罷,張安世又從匣子裏,取出了一個圓柱的鏡筒子。

眾人都好奇地看著這黝黑之物,一個個不知所以然。

張安世道:“這叫望遠鏡,所謂登高而望遠,可是即便登高,目力卻有極限,有了這東西,便如虎添翼,陛下,不妨試一試,只是這裏頭卻不好試,還請陛下移步。”

朱棣聽罷,興趣盎然地點頭。

出了文樓,朱棣便照著張安世的方法,取了望遠鏡,眼睛對準這鏡筒,遠遠眺望。

果然……遠處的事物,變得清晰起來。

朱棣下意識地放下望遠鏡,又拿眼睛去眺望,才發現方才望遠鏡所看到的地方,肉眼只是模糊一片。

當下,又立馬驚詫地拿望遠鏡看。

此時,朱棣忍不住驚嘆道:“有意思,有意思,哈哈……朕豈不是可以從宮中看到棲霞?”

一旁的張安世道:“這……棲霞太遠了,只怕看不著,不過……隱隱約約,見著鐘山應該是可以的。”

朱棣忍不住道:“有了這東西,那豈不是……豈不是……”

猛地,朱棣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駭然起來,喃喃道:“豈不是根本不必抵進去探營?”

說著,他放下了望遠鏡,深深地盯著張安世道:“張安世,此乃無價之寶啊。”

這也難怪朱棣激動。

朱棣作為統帥,最清楚的就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無論是橫掃大漠,還是靖難,朱棣最常幹的事,就是抵進敵方的營地,探究敵方的虛實。

在他看來,了解敵方的動向,乃戰勝敵人至關重要的手段。

若是派出斥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斥候有太多不確定因素。

一方面,斥候的陳述未必準確;另一方面,許多斥候未必能觀察朱棣關心的東西。

只有朱棣親眼見到,才能做出最準確的判斷,同時布置下應對的戰術。

這幾乎是朱棣靖難成功的關鍵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