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葬禮

G144車身毀滅。

芯片在廢墟烈火中被拼湊完整。

它懸浮於空,小巧輕盈,春之鐘車站內,千絲萬縷的藍色流光,無聲灌入那一小片單薄的銀色方塊裏。

從淮城出發,一路浴血前行,橫穿萬裏風雪,終於到達。

轟!

芯片凝固!

砰!

同時,作為【天樞】身軀一部分的春之鐘高塔,也在這一刻“蘇醒”。

娜塔莉亞的力量徹底和【天樞】相融,【預言家】運轉因果。【春之鐘】由內向外開始崩塌。霎那間,鐘盤的表面出現裂紋,秒鐘、分鐘、時鐘快速旋轉,而後重疊!

鐘樓亮起一道毀天滅地、摧枯拉朽的金色光紋來。

燃燒,爆破,尖鳴,風呼雪嘯裏。摻雜著【春之鐘】一聲又一聲哀婉悠長的教堂鐘鳴,淒涼肅穆,仿佛真是一首行於天地的挽歌。

【牧羊人】捂住傷口,匍匐於地,布滿血色的眼,愣愣看著那位一步一步走進廢墟的蝶島話事人。剛才他連蝶島的接線人員都聯系不上,可是現在蝶島最高的掌權者,就這麽出現在了他眼中。

葉吻擡起手臂,用一根白色發帶捆住了頭發。

長長的發帶隨風雪粒子一起飄浮,是賓客為死者送上的奠花。

【毀滅之息】被【裁決之劍】一劍斬斷。

陸安看向來人。

他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絨衫,一百年,早就褪去了分別時的少年稚氣。

青年站在廢墟上,高挑瘦削,面無表情,虹膜淺的只剩一縷幽藍色氤氳。當初那雙清澈含潮的眼眸,如今因為厭惡,只剩冷漠。

陸安看了一眼葉吻,就不再看她了。他轉頭去看旁邊,正在吞噬芯片的【春之鐘】。

【災難】的呼吸,眼神,觸碰,血液,都是毀滅之源。

他目光,光是鎖定春之鐘,這個世界就在他的意識操縱下,對其展開毀滅。

葉吻來這裏,是為了殺他,所以也沒有多余的廢話。

久別重逢,該說的話,他們早就在電話裏說完了。

裁決者的劍出現在手中,但這一次,在葉吻手裏它並不是“劍”的形式。

一根矛。被她又狠、又快擲出。

風聲破空!她曾在弗麗嘉港上,輕而易舉抹去一個人的生命,但是面對【災難】,她沒那麽容易找對邏輯。

黑色長矛直刺向陸安的眼。破空凜然的殺意,以全力,要將那雙災難的眼眸刺穿。

他們的力量都來自於【原始湯】,一分為二,創生毀滅,本能相克。陸安不可能無視葉吻的攻擊,他被迫收回視線,擡起手來。黑色的【毀滅之息】在他指間縈繞。在長矛離自己眼睛只有一厘米時,陸安緊緊握住了它。然後神色如霜,將它折斷。

葉吻將手中的【裁決之劍】,插入大地。

哢,哢哢——

一瞬間,焦土廢墟上裂痕如長蛇扭曲蜿蜒,驚雷之勢,飛向陸安腳下。

她小時候沒有劍術老師。

蝶島不會讓任何一個無關人員入內,對於S級異能者來說,掌握一個冷兵器的使用並不困難,但【裁決之劍】很重,非常重。它像是一塊沉如山的玄鐵,一點也不似劍的輕盈飄逸。

【邏輯裁決之劍】,最開始要看清的邏輯,是自我。

最後要裁決的人,竟然也是自我。

大地四分五裂,巨大黑魆魆的裂口,抱著將陸安拉下地獄的目的延伸。

陸安心裏的厭惡越發深刻,葉吻招招殺機的逼迫下,終於也讓他開始憤怒。或許他本來就是憤怒的。這一路的鮮血,撬動他塵封的對蝶島的記憶。從來沒變過,蝶島一直都是那個蝶島。冷漠,虛偽,強權至上。用謊言、用命令,讓無辜者犧牲、叫英勇者自裁。

“伯裏斯真給蝶島選對了繼承人。”陸安說:“不過,你殺不死我的。”

他們誰都殺不死對方。

陸安腳下黑色的雲煙翻湧,呼嘯盤旋,做登雲梯,送他去斷送【天樞】。

“是嗎。”

葉吻平靜道。

她拔出劍,疾步向前,長發掠過灰色的眼,比刃還要冰冷。

借助旁邊不斷下落的廢墟,跟陸安站到同樣高度。

跟【災難】的鬥爭,本來就需要她真身搏鬥。

葉吻死死盯著那一個目標。她劈開黑霧,提劍而上,S級執行官的格鬥,無論是遠程還是近戰都不容小覷,尤其還是排行榜第二的蝶島話事人。她的劍術早就出神入化,身如鬼魅。起源之地的氣息凝結在尖端,抽劍,橫刺,平劈,甚至有一次,葉吻在劍脫手後,用手掌握住了裁決之劍的尖端,握它像握一把匕首,壓近他的脖子。

發絲交錯,殺意凜然,太近也太快。

陸安根本無暇去管春之鐘了,他避開主要傷害,但皮膚還是被劃出了血。鮮血從天而落。落地的瞬間,像是硫酸般,一滴血,轉眼就腐蝕了方圓十米內所有物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