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故事裏的人(十一)(第3/4頁)

葉笙輕聲說:“那你現在快樂嗎。”

木偶發出古怪的磨牙聲。

葉笙道:“剛剛我砸到你的腦袋,你頭疼嗎?”

木偶的笑聲驟然停了,死死看著他,它不再說話。木偶一只手舉起斧頭,要從上至下,把葉笙劈開。

葉笙說:“你很傷心,但你不會哭。”

葉笙擡起手,他之前試圖使用喚靈,眼角潮濕。他緩慢地把那點水痕擦去,一雙冷冷淡淡的杏眼看著木偶,聲音輕若飛雪。

“笑是很重要的東西,不過,要是只會笑,那是遠遠不夠的。”

寫給小孩子,沒有一個童話故事不是完美結局。

故事裏女巫把人類所有的表情都送給了木偶,讓它會哭、會笑、會生氣、會著急。

現實中,葉笙舉起手臂,將指腹上屬於自己的眼淚,擦到了木偶黑洞般瘋魔怨恨的眼眶之下。

“葉笙……”蘇婉落愣愣地看著那個神情冷漠,瞳孔詭異的少年。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

下一秒,哐咚,木偶突然後退一步,手中的斧頭掉了下來。

“啊,呃啊……”

它抱著自己的腦袋,猛地蹲在地上,大滴大滴的血紅色的淚忽然從眼眶中流出來。

那些眼淚如同腐蝕性極強的硫酸,在它臉上滋啦燙出一條深深的淚痕,同時也把嘴角那條上揚的線給腐蝕殆盡。

“腦袋疼,腦袋疼。”木偶喃喃自語說。

淚水啪嗒啪嗒掉在身上,砸出一個又一個黑色的洞。

木偶人的身軀在被自己的眼淚腐蝕。白色微光試圖復活它,可是它的淚源源不斷掉落,生與死不斷交替。

這一幕格外驚悚。可蘇婉落看著眼前的場景,卻突然出神了很久。笑是很重要的東西,但要是只會笑,那是遠遠不夠的。

這句話太熟悉了,她一定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聽過,她或許沒讀過這個故事,不認識這個木偶人。可成長的歲月裏一定有人溫柔地對她說,想哭的時候就哭吧。

葉笙輕輕喘了口氣,收回有點僵硬的手指。

他賭對了。

洛興言眯著眼看著這一切,突然出聲:“你認得這些東西?”

“嗯。”葉笙擡眸問道:“你帶了打火機嗎?”

洛興言:“啥?”

蘇婉落這個時候開口:“夏文石帶了。”她攙扶住暈過去的夏文石,從他的口袋裏拿出一個打火機來。蘇婉落發絲上全是細汗,臉色蒼白道:“我扶住他的時候,就感覺這裏有東西。”

“好。”葉笙在水泥中往前,自蘇婉落的手中接過打火機。

洛興言說:“你要幹什麽?”

木偶之前被洛興言用鎖鏈四分五裂,地上散落了不少木屑木片。葉笙隨便撿起一根,垂眼看著它——木片細的像火柴。

就在這時,那只鳥也終於找了過來。鳥發出尖叫,聲音震耳欲聾。它尾羽很長,幾次死而復生後,身上的羽毛如鎧甲如刀。鳥尖利的爪子從天而降,血紅色雙眼滿是垂涎和惡意。

“去死吧人類!”

洛興言磨牙,打算從水泥中起身繼續和這只打不死的鳥周旋。

啪。

就在這時,葉笙在水泥沼澤中打開了打火機。

火焰一下簇地冒出。

所有人愣住,循聲望去。

葉笙點燃了火柴。

橘黃色的火光照在青年臉上。

洞內詭異昏黃,他的睫毛好似一層扇狀陰影安靜垂下,皮膚蒼白,唇色寡淡。明明是淡漠疏離甚至有點脆弱的長相。可青年眼眸擡起時,裏面分明的戾氣和冷意把氣質割裂,像見血封喉的一把劍。

火柴燃起的瞬間,溫暖的光不光照亮葉笙的臉,也照出鳥一雙迷茫的瞳孔。

童話故事總是要告訴我們一個道理的。

木偶的經歷關於委屈,關於哭,告訴我們原來人生不只需要笑。

而去年的樹,關於友誼,尋找,關於永不失約的承諾。

最後,小鳥向城市飛去,去找被做成火柴的樹。

一盞煤油燈旁坐著一個小女孩。

女孩說,“火柴已經用光了,可是,火柴點燃的火,還在這盞燈裏亮著呢。”

故事和現實在這一瞬間結合,火光煌煌,宛如一段溫柔舊憶。

鳥兒臉色扭曲、動作抽搐,很久很久後,它收斂羽毛,安靜下來。盯著燈火看了一會兒,隨後張開嘴,在沼澤之上唱起了去年的歌。它一直唱啊一直唱,唱到後面,聲音已經是破碎扭曲的了,可它依舊沒停。

“我們現在走嗎。”蘇婉落強忍著痛苦開口。

葉笙把手裏的火柴隨手一丟,丟到了木偶人身上。

滋啦!火光熊熊燃起的瞬間!整個地下世界晃蕩,就在他剛打算開口時——

“先去找……”

突然一道怒喝傳來:“誰準你們進來的!”過度的熱鬧好像驚醒了什麽,地動山搖。

“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