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故事裏的人(十一)(第2/4頁)

夏文石吸吸鼻子:“怎麽出去啊,我在這沼澤裏動彈不得——靠靠靠?小洛?怎麽你也在這裏。”

洛興言不想回答老板這個傻逼問題。他在水泥中遊走,鼻子翕動,貓科動物一般的眼越來越冰冷。

然而禍不單行,就他們被困在水泥中時,上方傳來一聲古怪的笑嘻嘻的聲音。

“嘻嘻嘻,找到你們啦。”

洛興言拿著手電筒往上照,立刻照出一張詭異的木偶笑臉。那個木偶追了過來,它手裏還拖著一個巨大的斧頭,蹲在水泥池邊,咧著大大的笑容。

“這、這是什麽東西。”夏文石看到木偶的一刻,頭皮發麻。

蘇婉落臉色虛弱地如同一張紙,瞳孔愣愣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木偶放下斧頭,突然伸出手來。它的力氣大得出奇,將夏文石從水泥池中直接拎出。

木偶蹲下身,一張詭異的笑臉就這麽和夏文石對視。

夏文石慫字刻入靈魂,又要暈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有塊石頭隔得老遠重重砸了過來,砸到木偶身上。木偶發出一聲尖叫,痛得松開手,它兩手抱頭,笑嘻嘻地說:“好疼,腦袋疼。”

夏文石順勢落入池中,心肝具裂、拔腿就跑,可是他瘦胳膊瘦腿,根本在水泥裏無法行動。木偶笑嘻嘻地說腦袋痛,眼睛裏的怨恨卻已經要化為瘋魔的殺意。它動作快速,抓魚一樣,又把夏文石從水泥裏撈出!

這一次,木偶把夏文石的腦袋死死摁在地上——另一只手撿起地上的斧頭,高高舉起。

洛興言臉色難看得出奇,他執行的任務不是A級就是S級,一般沒有閑雜人等。這次地下室之行,真是晦氣到家了。

洛興言手中甩出鎖鏈,在木偶舉起斧頭要把夏文石腦袋剁下時,鎖鏈圈住它的手臂。

刺啦一扯,木偶的身體機關松動,瞬間四分五裂。

“……”

夏文石這次是真嚇暈了,暈得不省人事。

蘇婉落離他最近,強忍恐懼,伸出手臂把他拖了過來。

故事裏的人是不死的。

地上碎落的木塊上浮現出一層白光,一股奇異的力量將木塊帶到空中,又重新把木偶拼湊出來。再次活過來的木偶,手足關節好像都更靈活了一點。

它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而落到地面後,眼神冰冷,第一時間舉著斧頭去抓葉笙。

葉笙:“……”這你不抓洛興言抓我幹什麽?

葉笙想罵人。

木偶伸出手臂時,葉笙先主動抓住了它的手。木偶愣住,陰惻惻盯著他,試圖在他臉上看出恐懼的情緒,然而葉笙那張臉冷若冰霜,好像從來沒笑過。

小木偶突然古怪地說:“笑是很重要的東西。”

又來了。

又是這句話。

笑是很重要的東西。

木偶不是異端,它是這個空間的規則產物,葉笙的喚靈對它根本沒用。

他這一次可以從木偶手下脫身,但是下一次呢。一次又一次將木偶殺死將木偶困住都沒用,它會不斷復活不斷掙脫,越來越強大。

“對啊,笑是很重要的東西……”葉笙跟著它輕聲說這句話。

黑暗的空間,加重了人的感覺。葉笙望入它那雙黑黢黢的眼睛,杏眼深冷,腦袋裏回溯了一遍屬於它的童話。

故事的剛開始,小木偶第一個遇到的朋友就是狐狸騙子。狐狸騙走了它的背包,還倒打一耙汙蔑它。旁邊的人過來看熱鬧,看到小木偶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沒人信它。穿警服的熊拎起小木偶,把它扔出去好遠。小木偶撞到了腦袋。

一只兔子走來問:“你怎麽了。”小木偶說:“腦袋疼。”小兔子齜牙咧嘴地做了個痛苦的表情:“嘻嘻,裝得一點兒都不像。你瞧,你應該像我這樣。”

一個老婆婆走過來問:“小木頭人,你病了嗎。”“腦袋很疼。”小木偶還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真不像話,連小木頭人都學著撒謊!”老婆婆憎惡地離開了。

小木偶頭疼得越來越厲害了。

故事的最後,是一個女巫走了過來。女巫問:“小木偶,你頭疼,是嗎?”

“是,而且越來越疼了。”

女巫說:“那是因為你很傷心,卻不會哭。”

——【童年是一場沒有回程的旅行。】

葉笙看著木偶這張布滿銹跡布滿黴斑的笑臉,那道上揚的刻痕從它誕生的時候就印在臉上,成了它一生的表情。

小學課本上的故事,課後總會有這樣一個問題“我們從這篇童話故事中懂得了什麽?”

這是故事大王的續寫,是他對童年的詮釋。

葉笙不能與規則對抗。

——可是在這裏,“故事”遠遠淩駕於規則之上。

陰暗的水泥池邊,木偶陰森怨毒地盯著他,說:“誰要是不會笑,誰就沒法過快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