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戰法

“殿下,幸不辱使命,我軍斬殺韃子百余人,獲首級三十七級,鎧甲一十三副!”楊承祖渾身上下掛滿了箭,連彎腰行禮都沒辦法行禮。

“王孫,你這……沒事吧?”張順不由嚇了一大跳,不由連忙上去扶起來問道。

當然知道這廝故意不取下箭支,就是為了到自己面前誇耀勇武。

只是一下子中了這麽多箭,真的沒問題嗎?

“爺爺,我沒事兒!”張順話音剛落,不料楊承祖居然接了一句俏皮話,頓時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原來這楊承祖出身延綏貧苦軍戶,不曾就學,故而有名無字。

後來他見別人都有字,就附庸風雅,特意向張順請一個字。

張順順著“承祖”的意思,就給賜給他“王孫”二字。

結果這字一出,便惹得一群不學無術之人調笑:“王孫,王孫,你這下子矮了輩分,豈不是要喊舜王殿下爺爺?”

“爺爺就爺爺,舜王殿下是我爺爺,我是你爺爺!”楊承祖把眼一瞪,幹脆來了個“同歸於盡”。

這番話在往日,私下裏開一開玩笑也就罷了。

眾人萬萬沒想到這廝居然如此乖張,居然把眾人私下的玩笑話說了出來。

果然,張順聞言也是一愣,隨即不由笑罵道:“本王可沒有這麽老,你想當孫子,老……我還不想當爺爺呢!”

言畢,張順便親自為其解甲。

這楊承祖外面批了一件制作精良的深藍色棉甲,張順給他叮叮當當卸下來一看,只見裏面已經被汗水浸濕大半,又有見不少甲片都被釘穿,穿甲而過的箭頭上還粘著血。

張順連忙仔細打量了一番,只見楊承祖裏面穿戴的鎖子甲也被刺破了數處,有血漬在破口處若隱若現。

他又連忙幫他把鎖子甲褪下,獨留內襯,以防“卸甲風”。

這才揭開破損處仔細一看,只見有三四處箭頭刺破的傷口,有的還在鮮血淋漓,有的卻已經結痂。

“好強勁的箭!”張順不由眉頭一皺,便喊來護士為楊承祖清理傷口。

他早不是當初一無所知的少年,對這個時代箭的殺傷力也有所了解。

明軍常用戰弓一般在三到六個力左右,而馬上用弓一般在三力、四力之間,根本不可能有這麽大殺傷力。

“清弓?”驀然間,張順想起了一個前世的“大殺器”。

“什麽清弓?”楊承祖聽得一頭霧水,只道張順不懂,不由開口解釋道。

“其所用弓亦為開元弓之制,只是步卒所用,勢大力沉,故能穿甲。”

“觀其箭支長短輕重,當在八至十力之間!”

明末清初計量弓箭之法,以九斤一十四兩為一力。

如果後金軍精銳果然如楊承祖所言,當皆為百磅之士。

張順不由為之駭然:“怎……怎麽會有如此精銳?”

義軍和明軍之中多善射之士,若是細細挑選,未嘗不能組織這樣一支精兵。

只是觀後金軍如此輕易便能排遣出這許多人馬,想必其中百磅之時亦不在少數。

“舜王容稟!”就在這時,孫傳庭不由上前一步道。

“所謂開元弓之制者,既起自開元故地,今東虜所據也!”

“其地地寒民苦,以牧、漁、獵、耕為生,民風彪悍多力,故多善開元弓,而以野人女真尤甚。”

“自東虜建州女真叛亂以來,與中國多起刀兵,丁壯損失頗多,故洪太多次征伐野人女真,擄其丁壯為兵。”

“楊將軍今日所遭遇者,蓋東虜所擄野人女真,故其弓強而矢利。”

“明將常恃強沽勇,一馬當先,是以多亡……”

“等等,等一等,讓本王捋一捋。”張順聽著聽著,連忙打斷道。

“首先,開元故地是什麽意思?”

“開元故地,即元朝開元路也。”孫傳庭聞言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張順素來不學無術,不由解釋道。

“《元一統志》稱曰:南鎮長白之山,北浸鯨川之海,三京故國,五國故城,亦東北一都會也。”

啥意思呢?

按照《元一統志》的說辭,開元路南至長白山,北至日本海,大致包含後世東三省及外東北一帶。

所以明代這個“開元弓”,其實就是對源於東北地區“東胡系”弓箭的統稱。

這種形制的弓箭,不但明軍在用,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甚至東部的蒙古人也在用,在明人眼中並未特別之處。

對明人來說,最麻煩的不是一兩種武器,而是使用武器的人。

“那野人女真呢?又是什麽意思?”張順化身好奇小學生,不由繼續追問道。

“依照《大明會典》所載:蓋女真三種,居海西,等處者為海西女真,居建州、毛憐等處者為建州女真,各衛所外,又有地面、有站、有寨,建官賜敦,一如三衛之制,其極東為野人女直,野人女直去中國(中原)遠甚,朝貢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