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南氏

“相公,到岸了!”隨著一葉扁舟停靠在渭水河畔,一個頭戴鬥笠的船夫彎腰打開船艙的木板,向裏喊道。

“哦?”隨即一顆腦袋露了出來,仔細看去,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從義軍手底下逃得性命的傅青竹。

也難怪自他逃脫以後,義軍遍尋不著,原來他並沒有回還太原,反倒折而向南,向關中方向去了。

“船家,謝了!”傅青竹費力的從船艙裏鉆了出來,從懷裏摸出了幾塊散碎銀兩攏在袖子裏遞了過去。

“好,好嘞,謝謝您了,客官!”那船夫見他雖然一副儒雅模樣,但是腰間卻懸掛著一把腰刀,生怕他翻臉不認人,連忙應了一聲,送瘟神一般將他送到了岸邊,然後撐著船就跑。

“呵!”傅青竹見狀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這真是麻杆打狼兩頭怕。

其實他一路上還怕船夫把船艙給自個釘死了,然後將自己活活死殺裏面,那才叫做一個窩囊。

好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他一路安全抵達了渭南。

“請問南府怎麽走?”那傅青竹登了岸以後,方行了十余步,正見七八個童子正在河邊挖蚯蚓垂釣,不由上前問道。

“哪個南府?”童子聞言嬉笑道。

“這渭南難道還有第二個南府不成?”傅青竹不由反問道。

“喲,原來還是個知底兒的!”那童子嬉笑道,“若去老宅,便往秦村去尋;若去南府,則往城中去尋。”

“入了渭南城,但往城中府邸高大出眾處趕去,便是正主兒!”

傅青竹聞言謝過了,便一路往渭南縣城尋去。

渭南縣位於渭水以南四裏,步行可至。

那傅青竹一路輕輕松松便找到了南府,遞了拜帖進去。

“江右袁臨侯弟子?”一個須發皆白,氣度非凡的老者拿起了拜帖一看,不由奇怪道。

“我南氏與那袁臨侯並無交往,如何卻派人前來,真是奇哉怪哉!”

“士林交往,本就所當然,父親若有疑慮,一見便知,又何疑也?”那老者旁邊離了一人,頭發花白,卻也有一副儒生氣度。

“也是,請他進來吧!”那老者稍做思索,便點頭應了。

不多時,果然見下人引著一個面如冠玉、氣宇軒昂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學生傅鼎臣,見過南老先生!”那傅青竹見了面前之人,也不管識得不識得,連忙施了一禮道。

那老者見傅青竹氣度非凡,不由眼睛一亮,心下喜歡三分,不由笑道:“不必多禮,老夫便是南企仲,此乃犬子南居業,你喚他南叔即可!”

那傅鼎臣年不過二十,而南企仲卻已經年近八十,南居業也六十有余。

若是尋常見了,他就是稱後者一聲“爺爺”,也屬尋常。

故而他連忙客套了一番,最終“以伯呼之”。

三人客套了一番,各自落了座。

那傅青竹只東拉西扯,不入正題。

那南企仲心下疑惑,不由開口笑道:“老朽年邁,同齡多喪。在這裏我托一聲大,即便是袁臨侯親至,怕不是也晚我一輩兒。”

“你這後生千裏迢迢,拜訪我門,卻不知有何計較?”

袁臨侯便是袁繼鹹,字季通,號臨侯,傅青竹以師事之。

故而那傅青竹聞言一愣,頓時明白這事兒終究是躲不過了。

他不由把心一橫,慷慨激昂道:“渭南南氏書香門第,家風淳厚,以忠勇廉義聞名於世,故而一門十進士,世受皇恩。”

“如今四海鼎沸,‘順賊’猖獗,民不得安其居,官不能安其位,以至於朝廷岌岌可危。”

“當此之時,天下有識之士,莫不痛心疾首,恨不能手刃此‘賊’,以報陛下萬分之一。”

“南氏何以獨善其身、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而任由賊寇荼毒地方耶?”

“豎子無禮!”南企仲聞言一愣,不由連忙以目視之,南企仲子南居業果然一躍而起,怒喝道。

“我曾祖父為人剛正不阿,任紹興知府‘論死會稽巨盜,重懲諸暨豪猾’,因此為人中傷罷官。”

“我叔曾祖父一心為公,上‘備邊五策’,得罪權貴遭免。”

“我的父犯言直諫,曾為神宗所罷。我的弟南居益,任福建巡撫,屢卻海寇、紅毛,朝野稱贊。”

“小子何人,敢以忠義責我?”

原來這渭南南氏也是陜西大族,其家族自南釗起,五世十進士,在整個關中地區也享有盛名。

特別是到南企仲這一代,有南企仲、南憲仲、南師仲三位進士,下一代又有南居業、南巨仁和南居益三位進士,家族一時間達到極盛。

這是一個跺跺腳,整個陜西地界都要抖三抖的家族。

這也是為何傅青竹來到關中地界,第一個便來拜訪其家主南企仲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