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6章 一面(第2/3頁)

謝風兩只耳朵豎得高高的,不敢放過接下來任何一個字。

沒有任何關系?

晨星和午星是境況很相似的兩個人類星球,他們為什麽這樣有信心,晨星末日中有一部分因素,肯定和午星沒關系?

可是能夠解釋這麽兩句,對於秋長天來說已經足夠屈尊降貴,那二人自然也不敢多問,連連點頭應是,這個話題就算結束了。

……等他們終於啟動遊艇,轟鳴著離開之後,謝風已經冷得頭腦一陣陣發昏,鐵架子都有點抓不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掙紮著出去的。

她對港口一點也不熟悉,根本不知道哪裏才是出口;好不容易找到可以休息的腳手架,在沉沉雨幕中四處張望了一圈,才遠遠看見了防洪帶。

雖然難,但她總是能從這兒出去的。真正叫她憂心的,是她放在遊艇上的書包——以及裏面的手機。

謝風知道防範,不曾在手機中存過自己或朋友的私人信息;但如果順著聊天群組順藤摸瓜……

她必須回到市內,才能想辦法發出一條警告,可是整個安全部現在搞不好都被發動起來了,正在全城尋找她。

回去是不是自投羅網?不回去的話怎麽辦?為什麽她會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她的錯嗎?

在沖擊著腦海的思維亂流中,她只有唯一一點安慰:秋長天如今仕途無恙,東羅絨也不會受到牽累了吧。

謝風爬出防洪帶以後,在冰涼沉重的雨幕下,拖著身體一步一步地走在公路上,每一步都感覺好像是她此生能邁出的最後一步了。她從沒有這麽疲憊灰心害怕過,仿佛全世界都準備崩塌下來,將她埋葬。

路上偶爾會有一輛汽車從她身邊飛馳而過,濺起高高的水花。每看見一輛,謝風就使勁揮手,希望對方能停下來帶上她;然而沒有一輛車肯停——想一想,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

有一輛車倒是減了速,謝風看著那男駕駛,卻又不敢上車了。對方一連問了幾次“你上不上來?”,她只是搖頭回絕;那人保持著低速,跟在她身邊走了好幾分鐘,不住往外掃視打量她,直到後方又來了車,才開走了。

謝風渾身都在顫抖,簡直想要昏過去,卻不敢昏過去。

等她在沉沉大雨中跋涉了不知多久,終於又一次遙遙看見了東羅絨所在的酒店時,謝風在那一瞬間突然掉了眼淚。

她好想回東羅絨給她開的房間,像上次那樣,被她用厚浴巾裹起來,向其低聲哭訴坦陳;問她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問她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若是在她涼涼的、似酒非酒的氣息中哭累了,就安心慢慢睡去。

兩年多了,謝風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未成年,也許還算是個孩子。

此時暴雨連綿,將天地都塗成一片暗啞無望的灰暗,路上幾乎看不見人。她一個人坐在雨裏哭,也沒有人來管她,她也無處可去;她獨自哭了一會兒,哭得腦袋昏昏沉沉,覺得實在不像話,重新爬了起來。

盡管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謝風腳下卻像是自有主意,在慢慢朝酒店靠近。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也不由一驚,頓住了腳——怎麽還敢往那兒去?秋長天的部下說不定都把酒店封起來檢查了。

她站在酒店對面一條街上,在一家便利店頂棚遮擋下避雨,裝作在看櫥窗上海報的樣子,時不時掃一眼身後的酒店。她又渴望它,又不敢接近它,明知道該走,卻下不了決心走。

地下停車場入口被黃帶子封了起來,酒店側門卻好像還可以出入。附近馬路上停著幾輛車,謝風說不好到底是不是監視的便衣。

……太危險了,還是走吧。再說,現在去見東羅絨,可能也只會拖累她。

謝風在心裏嘆了口氣,咽了一下幹燥焦渴的嗓子,將目光從店內的面包貨架上拔了起來,轉身準備要走。

“怎麽我每一次看見你,你都這麽狼狽?”

當這個嗓音從身後響起來的時候,謝風幾乎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怎麽可能呢,她是什麽時候出來的?自己假裝看宣傳海報的時候嗎?

可是當她慢慢轉過身去的時候,撐著一把傘站在雨下的,確實正是東羅絨。

雨水落在她的腳邊,激打起白煙似的霧氣,浮進昏暗天地之間。在雨裏,紅傘半遮住她的面龐,只能看見她尤其蒼白的皮膚;她的嘴唇與雨傘一樣,是仿佛是血跡幹涸般的暗紅色。

怎麽我每一次看見你,都是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

謝風試了幾次,才勉強擡起了嘴角,卻不知道自己逼迫出來的究竟是不是一個笑。

“你、你沒事吧?”她小聲說,“我這就走……你別被人看見和我說話。”

東羅絨靜靜站在雨下,一時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