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期冀

江恒不會騎馬, 自家門口雇了一輛馬車出發,直奔皇城西北魏鈺庭的居所,然而卻被告知家中無人, 魏鈺庭已前往王府赴宴。江恒再至王府查問,卻不敢表現焦急的模樣, 亦不敢多作聲張, 只說魏鈺庭母親見天色已晚,兒子還未歸家,托他來打聽。

王氏府裏的人斜眼瞅了瞅, 只道:“今日我家主人宴請賓客太多,誰知道你說的是哪位。”

倒是旁邊一個門房的人, 因家中也有老母,頗能體諒, 便推了推另一人道:“都是爹生娘養,何苦為難人?”便對江恒道, “魏中書離開的時候坐車往南走的,或是進宮去了?”

江恒聽罷連忙揖手道謝, 隨後重新坐上馬車, 往宮城去了。

王叡自入城後,一路騎馬先至家門口,此時宏兒已在門口等候。王叡遂問道:“父親說動魏鈺庭沒有?”

宏兒道:“應該說動了, 魏鈺庭已經入宮了。”

然而門房的人忽然想起什麽,向王叡回稟道:“世子,方才有一人來找這位魏中書, 說是魏中書母親尋人歸家。或許……”

“有人來找過他?”王叡的目光充滿了機警。

“是。”

“他怎麽來的?什麽樣子?你是怎麽回的話?”

“人是坐馬車來的。清清瘦瘦的書生。”那人見王叡面色依舊是不辨喜怒, 以他多年的經驗,知道此時最為危險, 遂指了門房的人道:“他……是他回的話,說是魏中書入宮去了。”

王叡此時意識到自家意圖已被人窺得,向宏兒冷冷點了一下頭後,旋即撥馬而去。宏兒笑著走向兩人跟前,道:“你倆,隨我來吧。”

宮門戌時下鑰,江恒一路趕著馬車先往南走,快近司馬門時,旋即折返向西。大司馬門日常不開,唯有正朔大朝的時候才開。平日能夠出入此處的也大多是王侯三公之屬。兩台在未央宮之南,未央宮又在宮城之西,因此所有的官員日常辦公都是從西門走。然而馬車快到西門的時候,忽然停住了。

“怎麽不走了?”江恒焦急地問。

片刻後,趕車的馬夫掀開了車簾子,道:“抱歉了公子,這些人想雇我的馬車,給的錢可是公子你的千倍。公子,你看剩下的路也不多了,你就自己走過去吧。”

江恒往外一看,果然有幾人立在眼前,皆是富貴打扮,並且幾人都是騎著馬的。江恒此時也知道漢中王氏的人已經意識到自己要入宮攔下魏鈺庭,特派人追上來,強行拖住自己。可畢竟天子腳下,京兆尹是寒門的盧霑,護軍府也是靖國公陸振執掌,幾人不敢用強。江恒也知在此處糾纏全無意義,旋即下車,拔腿向宮城西門跑去。

魏鈺庭疾行入中書署衙,西面的值房還亮著燈,他便過去察看,只見徐寧還在整理文移。徐寧原是詹府主簿,但自張沐死後,太子也將他排抑出去。如今魏鈺庭已是中書令,手下也有文吏,他不忍見徐寧走投無路,再加上張沐之死這件事他也有責任,便將他招入文吏班底中。

“仲康還沒有休息?”魏鈺庭走進值房,喚了徐寧的表字道。

徐寧連忙起身拱手:“今日下午本該送來加印的詔書、公文還沒有到,卑職便在此處等著。”

“下午是誰在禦前侍奉?”魏鈺庭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尋常。

徐寧道:“下午是顧侍郎當值,晚些的時候,因還要議太子大婚的流程,皇帝陛下又把顧侍郎留下了。”

魏鈺庭聽罷,連忙返回自己的值房。上午送來的文書他都處理過了,此時他又翻找一遍,仍然沒有那份土斷新政的詔命。

一定是被滯留住了,魏鈺庭思索著。陸沖是給事黃門郎,孔昱是侍中,中書省裏還有顧承業、柳匡如,這兩人都和陸家關系頗深。如果這些人一齊發力,是能夠勸住皇帝讓其改變心意的。他必須入禁中,見皇帝一面。魏鈺庭想至此處,便寫了一封投書,命人交與光祿勛,隨後將王濟送與他的東西鎖在閣中,攜了中書印前往禁中。

魏帝用過晚飯後並未前往後宮休息,而是繼續在宣室殿聽太常議事。如今皇家三件婚事雖然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但司州還未靖,總是要國事為先,因此許多禮節上的問題便拿到晚間討論,原本要發往中書省的官文也都積壓下來。

魏帝聽著太常、儀曹定下的章程,忽然詢問道:“主婚之人定了沒有?”

皇太子大婚,雖由太常、宗正主持,但主婚人仍未定。於理,北海公元丕與司徒吳淼俱可主持此事。但各家似乎也不願再為二公加以榮銜,因此這個提議經過商討以後,最終結果是不同意。但是又不能明著忤逆皇帝的意思。所幸高宇初亦是禮儀大家出身遂言道:“回陛下,臣等考據舊典,皆以為王者之於四海,無不臣妾。夫三綱之始,定乾坤之儀,安有以天父之尊,而稱臣下之命以納伉儷;安有以臣下之卑,而成天父之名以行大禮。因此設主婚人一事,臣等以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