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第2/3頁)

一方面是朝廷官員的休沐假期實在太少,另一方面就是車馬太慢了。來回一趟最少三個月,他夏天動身回故鄉,等到自個兒再抵達京城時,來時的滿樹綠葉都已經開始枯黃掉落了。

此刻,在上河村,何似飛跟喬影拜別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後,又對著爺奶和師父再三叩拜,才起身準備乘坐馬車。

何爺爺原本一直都很鎮定,就在自家孫子和孫媳婦轉身的一刹那,何奶奶忍不住超前一步,似乎想要拉住兩人,登時,何一年爺爺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余明函看到二老哭了,自個兒眼眶也濕潤起來。

如今一別,不知道下回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們。

或許……會天人兩隔吧。

越是往這方面想,余明函的眼淚就越止不住,居然有兩行清淚順著老邁的面皮滾落下來。

何似飛自己也是強忍淚水,攥著喬影的手捏得很緊,他原本不想讓自己惜別的情緒感染到爺奶,這才一直沒有轉過頭,但當何似飛忽然聽到奶奶的啜泣聲後,再也控制不住,轉身對爺奶和師父又磕了三個頭。

旁邊的許昀信也在悄悄抹眼淚,但他比較理智,知道現在時辰不早,不能再繼續耽擱。此前為了多陪陪長輩,何似飛跟喬影將回程時間一壓再壓。如今只剩下四十日的回程時間,今兒個如果被耽擱掉,四十日後不能順利抵達京城當值,那就是罪過了。

就在他想要提醒何似飛的時候,只見何似飛霍然起身,斬釘截鐵道:“孫兒不孝,不能在爺奶和師父膝下盡孝,他日孫兒攜夫郎歸來,再向爺奶師父請罪!”

語畢,不等三位老人回應,何似飛就扶著喬影上了馬車,自己也跟著上去。

許昀信給車夫一個眼色,他當即吆喝一聲,隨著車軸‘嘎吱’一聲轉悠,這趟溫馨又祥和的歸家之旅徹底進入尾聲。

熟悉的村莊被一點點拋在身後,直到馬車轉了個彎,再也瞧不見上河村,喬影這才放下車窗擋簾,將臉埋進何似飛的胸膛。

不僅是何似飛,就連他此刻也是對三位老人及其不舍。

——對喬影而言,應該是四位老人,不過在他師父謝九娘著實閑雲野鶴慣了,又特別不喜歡這種送別場景,每當這種時候她都不知道在哪兒躲清靜。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她再一個人悄悄出現,看著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地兒淒清一片,獨自將物是人非四個字往肚子裏咽。

喬影在何似飛懷裏悶悶的道:“其實我大概能記得祖父在的時候,是多麽的疼惜我。只可惜後來記憶就被爹娘的不管不顧填滿,漸漸將幼年時的歡樂掩蓋起來。最近在家裏住了一個月,爺爺奶奶都對我很好,讓我漸漸想起那些早年被塵封的記憶……真好,爺爺奶奶和兩位師父都很好。”

何似飛一直閉著眼眸,只是在喬影過來抱他的時候,也回抱著喬影,此刻聽完喬影的話,他嗓音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喬影聽出了何似飛聲音裏隱約的破音。

他這才意識到,自家相公往日看起來再怎麽靠譜能幹,仿佛天底下就沒有什麽事兒能難得住他,但他到底還是個即將十七歲的青年。

第一回經歷這種‘身不由己’的背井離鄉,遠離年邁的親人,心裏頭怎麽可能好過。

——此前雖說也會去府城、郡城、京城趕考,但那都是只考一會兒,一兩個月後便能回來,不像現在,一別後再難相見。

喬影從何似飛懷裏掙紮出來,直起身,自個兒用力重新抱住何似飛,對他道:“今天相公可以當一日的何小公子。”

就當那個年紀輕輕便離開家人的小公子,而不是能給他依靠的相公,喬影說,“我還是晏知何。我們依舊像以前一樣無話不談,你心裏難過就哭,我長你兩歲,吃過的飯比你稍微多那麽一點,說不定有些人生體會可能能給你提供寬慰。”

喬影說完,忽然像到自己背誦過相公寫的那麽多詩賦文章——別說是治國之策、人生感悟,就連對花鳥蟲魚的感慨都是他所望塵莫及的。

唉,他好歹比相公大兩歲呢!

原本想要補救一下自己那番話,卻不料何似飛當真將自己的臉埋進了喬影的頸窩。

過了不知道多久,喬影感覺自己的肩膀微微有些濕潤。他只是輕輕拍著何似飛的背,垂眸看著自家總是冷靜自持勝券在握的相公那被蹭亂的發髻,喬影忽然感覺心裏被一種莫名的暖流填滿。

他也好喜歡這樣偶爾露出脆弱情緒的相公。

傍晚,兩人住在海棠鏢局。

喬影原本以為他們奔波一路,再加上情緒又起伏的稍微有些大,可能不會做其他事情——就連洗澡也可以被推到下回,總歸今兒個先休息吧。

沒想到一進屋子,他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目之可及便是自個兒熟悉的海棠鏢局統一布置的床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