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第2/2頁)

何似飛安靜的聽完喬影講述,沒應答、也沒做評價。

只是將被子拉到兩人頭頂,在一片黑暗中,安靜的抱著喬影。

謝九娘其人,何似飛聽喬影說過,也說過謝九娘年輕時跟他師父有過一段糾葛。

除此以外,喬影還將自己所得祖父遺產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告訴給了何似飛,自然也沒省略謝九娘在其中的功勞。

當時何似飛還在想為何喬淞遠夫婦能這麽爽快的答應此事——要知道,小孩是最好欺負的對象了。而喬淞遠夫婦著實不像是多有良心的人,他們能對喬影分走一半遺產的結果不加置喙,定是被謝九娘拿到了些許把柄。

這個食親生母親骨灰……都不算把柄,而是命門了。

何似飛想,謝九娘能將此事告訴給喬影,定然不是因為那瓶禦酒,而是因為謝九娘擔心自己終有一日會老去,到時喬淞遠夫婦便沒了顧慮,可以變本加厲的迫害喬影。

謝九娘也是為了喬影在受到迫害時,能有反擊的機會,而不是永遠當個小可憐。

喬影原本以為自己會越說越清醒,卻不料身體反應比腦袋誠實多了——在相公的懷裏,他當真一切憂慮都煙消雲散,很快就上下眼皮打架,陷入酣夢中。

半夢半醒時,喬影感覺自己的額頭被人輕輕吻了一下,隨著他前額發絲被鼻息拂過,恍惚間聽到一聲又淺又輕的承諾:“以後有我在。”

不會再讓人傷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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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木滄縣牧高鎮上河村村口的農家小院裏,原本生物鐘尤其精準,一到傍晚必定犯困就要休息的余明函卻罕見的端坐於院中,與他一桌之隔,坐了一位同樣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如果喬影在這裏,定然會叫出‘師父’二字。

余明函開始還卯著勁,一語不發,就等著謝九娘跟以往一樣,將事情娓娓道來。

但人終究是會變的,何況中間還過了數十年?

余明函偷偷瞟著謝九娘的神色,發現九娘早已非復吳下阿蒙,只能厚著臉皮追問:“小九啊,誰人說事情只說一半?似飛為了娶那喬家公子,兵行險招,堵上自己前程——之後如何化解,還請細細說來。”

謝九娘沒好氣道:“我聽你那管家說,你以往這個時辰都睡下了,我一介外人,不好打擾你休息,明日再說吧。”

余明函:“……”

謝九娘看著啞口無言目瞪口呆的余明函,忍不住輕笑出聲來:“余明函啊余明函,你怎麽還是老樣子,只要被朝中事情勾起心神,就是不眠不休,也要推斷出個所以然來。”

余明函:“……”

正啞口無言的余明函看到端水過來的余管家,悄悄瞪了他一眼——怎麽連他何時休息這等事都告訴九娘!

謝九娘道:“主要是我不懂你們朝中那些彎彎繞繞,我只能給你說個表象,你自個兒推論又要推論大半天,一把年紀的老頭子還睡不睡了?還不如過幾日等你那寶貝徒弟回來,由他將事情細細說給你聽。”

管家余枕苗放下茶水就走,轉身時,心想,九娘還說主子幾十年性子都沒改,她又何嘗不是?

換個旁的女子,肯定不會說‘你問別人’這種話,那都是不會也要頂上去說的!

倘若往前倒退個五六十年,他家主子這麽感興趣的不斷追問,九娘再稍微委婉一點,兩人現在重孫估計都有了。

余枕苗想到這裏,忍不住在心裏感慨“造化弄人”。

不過,時間不會倒流,人世間也沒有後悔藥,這倆人性子都直,在各自經歷風雨、看遍整個人間繁華後,還能像當初一樣無話不談,甚至鬥嘴瞪眼——當真也是一種別樣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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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路線,何似飛從行山府回村,無論如何都要先經過木滄縣縣城,只不過他們馬車路過縣城的時辰是午時,要是不做停留只顧著趕路,翌日傍晚就能抵達上河村。

但若是要去縣學拜訪諸位夫子,那回家的日程就得被推遲。

離家越近,何似飛愈發歸心似箭。連夜寫好拜帖數封,在路過木滄縣時讓許昀信幫著一一送出,自己則和喬影趕路回家。

縣城村鎮裏認得自己的人太多,何似飛騎了一會兒馬,打了第一百多個招呼後,翻身下馬,打算跟喬影一起坐在馬車裏。

喬影這會兒背靠著車廂,正在默背二嫂嫂教給自己的注意事項,見何似飛進來,也沒招呼他。

但身邊坐這麽大一個人,跟自己一人默背的情況到底截然不同。

喬影發現自己被相公的存在攪得滿腦子漿糊,他忍了又忍,沒忍住,開口:“相公,你繼續騎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