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見何似飛沒對此表態, 喬影眉眼中帶了幾分顧慮,但他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再將下半部分咽回去也於事無補。

索性破罐子破摔。

喬影繼續道:“事情經過肯定不是我說得這麽簡單——這些東西還是我多年來兜兜轉轉找了不少府內被遣散的老人才打聽到的。至於其中秘辛, 我問多了,老人們都連連擺手,說他們也不知道,我有試過威逼利誘, 發現是真的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出來。他們應當是真的不知道其中秘辛。其實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如果他們直到所有事, 恐怕我爹娘早就殺人滅口,不會留他們到現在了。”

喬影抿了抿唇,頓了頓,道:“後來還是我師父回來, 有回我同師父喝酒,我尋機說了此事, 師父當時暈暈乎乎, 果然透露出只言片語——除了日日看我祖母的畫像外, 我娘還喝了不少湯藥。”

當時他師父謝九娘的原話是——“呵, 也不知道你這個小子是從哪兒打聽來的消息,雖不全面,倒也沒有一句假話。讓我想想,你爹娘肯定不會對你說當年這些腌臜事兒, 他們心裏有鬼呢。那麽知道這些事兒的人就只有當年侯府的家仆了,可惜他們老的老、死的死, 還活在人世的, 又早早被你祖父遣散了。你既能找到他們,看來也是非打破沙鍋問到底了。我今兒喝酒開心, 就同你說道說道此事。”

喬影立刻豎起耳朵聽。

但謝九娘明顯是喝酒喝多了,自己說完的話,自己都不記得接茬,又開始感慨起來:“唉,當年侯府裏的人都是你祖父祖母一手挑選的,個個都品性忠良、踏實能幹。後來你一出生,你祖父一下就猜到定然是你爹娘用了什麽見不得光的手段。詢問過家仆,得知你爹日日蒙面見你娘的事情,差點沒氣個半死。好在你祖父仁厚,為了在他過世後能保住這些人,只能將其一一遣散。”

喬影只能隱晦的提醒她:“除了家仆所言,應該還有更見不得光的。”

“沒錯,是真的完全不能見光啊,唉,那些東西光是聽聽就汙人耳朵!”謝九娘嘟囔著重復完,總算想到正事,說,“天底下雖有隔代親的說法,但能像到你和你祖母的地步,那還真是罕有。根據我所查,你爹給你娘用的藥丸中,可是含有一部分你祖母身體的!”

‘哐當’一聲,喬影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碎成好幾瓣,外面等候的丫鬟們聞聲一個個想進來,但又恐驚擾了少爺和九娘談話,只能踟躕在原地。

謝九娘似是真的喝多了,沒管喬影的反應,繼續說:“別看你爹多麽疼愛你娘,甚至還學著你祖父對你祖母的深情,你爹也此生只取一人——但哪個真正愛自己妻子的男人,會讓自己的妻子吃死人的骨灰?哪個真正愛自己妻子的男人,會為了自己能平步青雲,能在朝中徹底大權在握,讓自己年歲不小已經過了生育年紀的妻子繼續懷孕吃苦?”

喬影按在石台上的指尖都在顫抖,他終於找回自己的嗓音:“我、我爺爺,我娘也知道此事?”

“當然不知道。”謝九娘道,“你祖父要是知道自家親兒去挖老娘的墳墓,取了骨頭燒成灰磨成渣滓入藥,恐怕得拎著劍把你爹大卸八塊。這事兒你娘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他麽夫妻一丘之貉,說不定真幹得出來這種事。”

謝九娘直起身,那雙眼睛明亮又透徹,仿佛能看透人間萬事。

裏面哪還有什麽醉意?

她瞟了一眼完全不敢置信的喬影,拎著桌上酒壺,背著手慢慢走遠。

倘若有人走在她身邊,還能聽到她小聲嘀咕:“皇帝宮中珍藏的秋露白這小子都搞到了,我若是能把持得住不喝還好,這一張嘴……還不得給他換點他想知道的事兒?”

此刻的喬影已經不像當年初聽此事時的驚慌不安,但心頭依然有惡心反胃的感覺。

他將頭埋在自家相公懷裏,鼻尖縈繞著屬於何似飛的味道,繼續說:“後來被我再次逮住機會,又問了我師父是怎麽知道此事的——原來當時我一出生,因為我和祖母相似的外貌,祖父和我師父都很震驚。我祖父雖然問過了家仆,但他知道,事情肯定不會如此簡單。我祖父位高權重,不好外出調查此事緣由,我師父便主動請纓,四處遊歷,尋找真相。那些跟我說的便是師父尋找到的真相。因為這個法子實在是太令人不齒,加之那段時間我祖父身體很不好,我師父擔心這件事一說出去,我祖父可能就被氣得撒手人寰,於是她就隱瞞了骨灰的事情,說成了供奉靈牌的香灰。但就是這樣,也把我祖父氣得不輕,可當時我已經兩歲,不僅是相貌,就連脾氣和愛鬧騰的性格都跟祖母相差不多,祖父愛屋及烏,連帶著也不好再過多對我爹娘問責,這件事便漸漸沒人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