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第2/3頁)

再說,文人墨客雖說都是“以文會友”,可全天下就數文人墨客的規矩最多,倘若別人下了拜帖,何似飛又沒回,於他的名聲便會受到些許影響。

除了要回拜帖以外,何似飛還要給自己的直屬長官們和看好自己的閣老們寄送拜帖,順道備一些儀禮,不必多貴重,但得有心意在,得投其所好。

比如唐首輔一心喜好算學、又愛寫字,更喜歡寫字好的後輩,何似飛就送了他一冊自己謄抄的《九章算術》。沒用館閣體,當然也沒寫得鋒芒畢露,但字筋字骨都在。

這些事兒別看都是小事兒,但一件件都得仔細琢磨,得辦好看了。

這主要是因為何似飛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編修,倘若他做到五品官往上,便可省去不少事兒。

喬影雖能幫著何似飛整理一些拜帖,但他認識的人實在有限,那些五品左右的官,喬影更是沒認識幾個,因此,具體如何回應,還得何小公子一一思考。

這些事還必須得在這幾日辦完,不然等小半年何似飛從綏州回來,人情世故皆淡,黃花兒菜都涼了。

正是因為能看到何似飛在忙活什麽,喬影才很驚訝這輛馬車的由來。

何似飛依然沒睜開眼,道:“換的。”

他聲音有些輕,看起來著實是困著了。

喬影不忍再擾他,便沒再開口,只是從旁邊拿了毯子,蓋在何似飛身上,同時又彎腰去給他除鞋襪。

何似飛在喬影鼻尖抵在自己膝蓋上的時候,瞬間睜開眼睛,擡手按住他的肩膀。

喬影不為所動,一手按在何似飛的小腿,一手為他脫靴:“脫了鞋子能睡得舒服一些。”

他實在從來沒為人做過這些事,動作不免生疏,卻也沒出差錯。

何似飛低頭看了會兒喬影頭頂盤起的頭發,開口:“不好奇怎麽換的?”

“哼!”喬影忙完,為他拉好毯子,道,“你拿詩賦做抵,他才給你一輛馬車,到底還是我師父賺大發了。”

??頓了頓,喬影想到什麽,繼續道:“我就說出嫁前京中怎麽還流傳說我這個人驕縱,坐馬車都要坐最好的,而那瓊笙書社裏就有頂頂好的馬車。當時雪點剛告訴我這件事時,我還以為是那個惹過我的人想害我風評,但就這點水花,我便沒在意。沒想到,一切都是我那師父傳的。”

何似飛倒沒想到一件小事,喬影就能拔出蘿蔔帶出泥的把事情起因、由來、經過、結果完全捋順。

他順勢側了身往後一趟,拉了喬影的手腕讓他跟自己一起躺下,笑道:“全說對了。”

“這些天你那麽忙,還得花精力時間去寫詩,我師父這就叫趁火打劫。”喬影完全胳膊肘拐向了何似飛,“哎哎哎我不說了,你趕緊休息,我也真是,你這些天都很忙了,我還總拉著你想跟你說話。咱們以後日子長著,所有的話都慢慢講。”

何似飛閉上眼睛,懷裏抱著肩膀比自己小了一圈的喬影,一下就睡了過去,而且不似以往的淺眠,而是睡得很沉。

一覺就睡到了醜時過,寅時初。

快醒來時,何似飛做了個光怪陸離,沒什麽邏輯的夢。

夢中,上輩子那種頭頂一直懸著一把鍘刀的陰沉感撲面而來,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八年的何似飛都沒有忘記這種感覺,卻因為成婚三日,被耳邊另一個人的笑聲、說話聲沖淡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威壓感。

何似飛卻並不緊張,甚至還覺得有點溫暖。

原來成親就是這樣的感覺。

有一個人一直常伴左右,在他面前自己不用去顧忌什麽,可以完全放下自己的偽裝、所有的心結,可以無比輕松自在。

人本心最深處的反應是最真實的,是自己可能尚未意識到,但身體已經先自己一步徹底認可、接納了這個人。

他微微一動,喬影細微的聲音就傳了來:“醒了?”

何似飛轉頭看他:“你還沒睡?”

喬影想要撒謊,但借著晃動的馬車,看到何小公子眸中點光,只能抿了抿唇,點了點頭,他小聲說:“沒,我就是激動,緊張,又害怕,我睡不著。”

何似飛整個人翻了個身,將喬影扣在懷中。

兩人衣衫都不算整齊,何似飛的手恰恰好落在喬影沒有布料遮掩的腰間。

腰側皮膚敏感,喬影能清楚的感知到何小公子每一個指尖的熱度和力度。

他往何似飛懷裏一縮,聲音自何似飛胸膛處傳過來:“不要在這裏,外面都是人。”

感知到那指尖上的力度沒有一點收退跡象,喬影又說:“我就是間歇性的緊張,不礙事,真的。”

說完,他仰起頭,討好的親了親何似飛的喉結。

說話聲被馬蹄聲掩蓋,外面倒察覺不出丁點不妥。

等到日頭升起,所有人下車下馬休整,喬影在讓雪點霜汐和瑩鵲做飯煮粥,何似飛則跟撿柴火回來的車夫和長隨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