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今年釋褐禮比尋常有意思了些, 因當時沒舉辦瓊恩宴的緣故,抱團之人頗多。”何似飛同喬影躺在床上,窗幔放下, 只有窗口一點燭火在幅度細微的搖曳著。

窗外偶爾傳來一兩聲蟬鳴鳥叫,為如今的場景更添幾分平凡和美好。

喬影靠在何似飛肩膀上,一只手撚著他家相公的頭發,另一只手在被子裏同他十指相扣。

燭火又晃了晃, 窗幔落在在何似飛下頜、喉結處的陰影也跟著晃了晃。

喬影心念一動,忽然想做些其他事情。

他握著相公的手指緊了緊, 悄悄地示意。

以往猜喬影心思一猜一個準的何似飛這回卻沒什麽反應,只是繼續方才的話題。

“以前那些看不出來路,也不知道拜在哪位門下的進士,便能輕松根據他們的抱團情況來判斷一二。甚至還有些拜在兵部門下的, 得知了我向你提親的事情,直接將我看作了一家人。開口就是一副無比熟絡的語氣。”

喬影渾然忘了是自己方才纏著何小公子……不對, 現在是他家姑爺, 是他的相公了。

他渾然忘了是自己先問, 讓相公同他說說釋褐禮的事情, 這會兒只是一門心思想做點……事情,見相公對自己的暗示不理不睬,只當是自己‘示’得不夠明白。

於是他放下相公的頭發,指尖緩緩伸入被子, 還不待他的手落在相公胸膛處中衣的襟口,就被何似飛抓住了。

何似飛雖比喬影要小兩歲, 但身量高, 指骨也修長,這會兒輕松就將喬影的手包了個結石。

喬影聽到相公淡淡的聲音:“睡覺。”

要是他相公是個不正經的公子哥兒, 這個詞是動詞還是名詞,那還有待商榷。但他家相公就是個小古板……這個詞只有可能是名詞。

喬影指尖蜷了蜷,他心頭忽然泛起一陣委屈。

倒不是欲求不滿,只是……這些天來,他們雖然日日相伴,又每隔兩日都能留宿於鏢局或者客棧,但他們每次都是蓋著棉被純聊天。

聊得也並非夫夫的房內事,大都是各地奇聞怪談,偶爾喬影響起一些自己不甚了解的朝堂事,何似飛也都詳細的予以解釋。

但……這樣的相處場景,更像是兩年前的‘知何兄’同‘似飛賢弟’,而非一對已經做過最親密事情的夫夫。

喬影有時候當真不免會在想,似飛當時要娶自己,是因為喜歡的是同他一起談天說地、品詩論賦的同伴,還是他……喬影這個人?

但他後來很快想通,無論是喬影,還是知何兄,都是他本人。

他自個兒也喜歡談天說地,喜歡不受約束的同自己看得順眼的人論詩說賦,因此,無論似飛喜歡誰,都是他自個兒。

這件事原本在喬影心裏已經得以開解,只是一件無足掛齒的小事。

但最近兩人只蓋棉被純聊天,在喬影暗示後,似飛還不為所動,反應淡淡,只說了簡簡單單兩個字“睡覺”,這就讓喬影覺得委屈了。

他們是夫夫,可以做任何事的。

喬影身邊雖沒有玩得好能說閨房事的好友,但他自幼不服管教,膽子又大,年幼時看過不少被主流讀書人所視為糟粕的話本。

話本話本,大多講得便是什麽窮酸書生和富家小姐,或者趕考書生和深山中美貌女鬼的故事。在這些故事中,不免會夾雜一些狂浪的描寫,當年的喬影年紀小,看這個無非就是看個新奇。

加之喬影記性又好,即便當時不大能理解其中含義,這會兒自己成了親,當年那些塵封在記憶深處的描寫等便一一湧上腦海。

有一句話怎麽說得來著——

喬影仔細想了想,具體的原話他記不大清,但意思在他心頭真是越來越明晰。

大抵就是男子……年輕的男子一旦行過夫妻之事,一般就不大能忍得住,有些不知節制的,夜夜笙歌都是常有的事。

可他家相公,年紀輕輕,方才成親沒多久,當真只在成婚那三日同自己歡好,之後就再也沒有過親昵的肌膚之親。

雖說喬影不是一個會自怨自艾的性子,但如今這種境況,他不免會泛起一些細微的小念頭,比如——是不是真如外面傳聞的那樣,因為他年紀大了,所以相公對自己才沒那麽大反應?

還是說——相公到底是喜歡女子,而非哥兒?

喬影明知道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人有時候情緒上來,當真難以控制。

這並非什麽‘自制力不好’,是當自己愛一個人愛到最深處,那麽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蹙都會讓自己魂牽夢繞,細思良久。

就在喬影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何似飛忽然覆身上來,輕輕的吻了吻喬影的唇。

很輕,輕到喬影感覺像是被羽毛拂過一樣。

隨即,在喬影還沒反應過來時,何似飛已經又躺了回去,閉上眼睛,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