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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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嘎吱’一聲停在余府門口。

何似飛抱著菊花,鏢師拎著他的書箱下來,還不等他敲門,余府內便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緊接著是門閂上挪,門軸轉動的聲音。

余枕苗門還沒打開呢,便道:“可是少爺回來了?門房方才說自己聽到馬車聲,立刻就傳我來了。”

何似飛笑道:“回來了,余叔。”

余枕苗打開門,順手接過鏢師手中的書箱,道:“您先進去,老爺正在用膳,我已經讓廚房加了兩個菜,一會兒就送去。”

“好,多謝幾位師傅和余叔,我先進去了。”

說著,何似飛端著菊花進屋。

剛到偏廳門口,余明函就看到了他,老人似乎也沒想到他這麽晚回來,張了張口,第一句居然是:“鳳凰振羽?似飛,端來我瞧瞧。”

何似飛笑著跨過門檻。

余明函嘴裏說著菊花,卻起身將何似飛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才道:“少年人真是幾天一個樣,這才一個半月沒見,好像又結實了一些。”

何似飛道:“還長高了點,褲腿好像又短了。”

余明函笑著道:“可別繼續長了,會試那號房都是不知多少年前修的,陰暗窄小,再長個兒的話,你到時窩著睡覺難受。”

何似飛把花放在窗台上,道:“不可能比鄉試更難受了,老師,今年鄉試把門板給拆了,除了個這麽矮的門檻外,什麽阻攔都沒有,我睡覺時擔心腿會伸出去,就頭朝外睡得。但這時又有了兩個新麻煩——”

余明函見到徒弟就欣喜,腦子也不想轉悠,問:“什麽麻煩?”

“頭發和胳膊也不能伸出去。”

余明函捋著胡子開懷大笑。

笑夠了,他問:“那你怎麽解決的?”

何似飛扶著他坐下,道:“沒辦法啊,只能在心裏一個勁兒給自己暗示,讓自己睡得規矩些。”

畢竟那號房當真逼仄,即便是斜對角那最長的一條線,也比自己身高短了許多,但彎著腿好歹能睡。要是不睡斜對角,只是靠墻,何似飛試過,整個人蜷成一團,睡醒來後感覺自己哪兒哪兒都難受。後來還是睡對角線了。

說完這個,何似飛又說了自己考鄉試第一場時不小心睡過了,結果不得不點蠟燭應急的事情。

余明函道:“看了你第一場的八篇策問,便知道你答這場時定費了不少功夫。”

正好這會兒飯菜也上來了,師徒二人邊吃邊說,何似飛道:“所以,當學生看到第二場只有三篇策問後,整個人差點沒反應過來。”

余明函道:“先難後易,先苦後甜,你可怪為師沒早早同你說此事?”

“怎會?”何似飛吃下嘴裏的飯,眉間盡是泠泠少年氣,認真又坦率,“老師您教我策問時說得第一句話便是:不論策問要求如何,都須按照自己的標準作答。往後為官,不論事情難易,只要派在自己手中,就將其做到最好。這輩子都不可‘得過且過’。”

余明函笑著頷首,道:“快吃飯,吃完咱們再談。”

當時,在老師說不可‘得過且過’的時候,何似飛就想到老師慘遭親人背叛、同僚排擠、官職一貶再貶後,仍花費三十年,嘔心瀝血編撰史書。這便是老師言傳身教最典型的事件。即便他老人家的政治舞台落幕,但青史定有他一席之地。

指不定千百年後,改朝換代上百次,後世文人百姓不記得千百年前的皇帝,卻肯定會記得‘余明函’,還有他編撰的史書。

師徒二人一個半月不見,吃完飯後,一直談到了子時。

何似飛擔心老師的身體,要送他去休息,余明函調侃他:“怎麽,跟知何兄可以秉燭夜談,跟老師便不成?”

何似飛到底還是面皮薄,加之前些日子又寫過一封沒收斂的信,被老師這麽一說,目光當即不好意思的便了開來,故作鎮定道:“老師該休息了。”

“好好好,聽你的,老夫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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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府給何似飛準備的屋子要更寬敞些,窗邊還擺了個貴妃榻,何似飛方才交談到興頭上,即便這會兒洗漱了躺床上,依然沒什麽睡意。

他赤腳下床,推開窗,躺在貴妃榻上,半睜著眼看天上的星星。

今兒個九月初十,他還能在木滄縣呆兩個月,十一月中下旬便得動身前往京城。

從木滄縣快馬加鞭趕往京城得二十來日,他策馬技術一般,加之還有書箱要攜帶,坐馬車才是上上策。這就得花費三十多日,十一月出發,十二月中下旬方可抵達。

雖說會試在二月,但他得從南方朝北方趕路,若出發太晚,中途遇到大雪封山,很可能會耽擱的會試沒法考。所以,還是趕在北地下大雪前抵達京城較好。

那麽,滿打滿算,他陪伴在老師和爺奶身邊的日子便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