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2/3頁)

潘瓊將褲腿挽在大腿處,整個人一副馬上下地插秧的打扮,拖著一個同樣打扮的鄒子潯站在何似飛的號房門前。

潘瓊回頭看看自己一路走來那些睡得橫七豎八的秀才,再看看臉上依然幹凈,眸中含光,精神頭也沒有絲毫萎靡的何似飛,不解道:“何兄,咱們幾日前明明差距不大的……怎麽……”

現在他們幾個胡子拉碴,不修邊幅,自個兒聞著身上的味道都受不住,而何似飛他卻好像沒怎麽變……

何似飛摸了摸下巴,還沒感覺到有胡茬長出,不過這也正常,比他大一歲的沈勤益就是今年開始長胡子的。

盡忠職守站崗守衛的士兵聽到這位秀才老爺的話,幾乎快要控制不住的替何家少爺回答了——每天像個小姑娘一樣梳洗,還天天睡午覺,能有多累?

何似飛道:“後面兩場考試題目數量少,休息的時間就多,我便有精力偶爾梳洗一番。”

潘瓊:“……”

鄒子潯:“……”

果然,這才是他們熟知的何似飛大哥!第一場考試結束後說自己答卷寫到第三日,還耗費了大半截蠟燭的何似飛不是真的。

因為大家在縣學同窗了八個月,鄒子潯和潘瓊對何似飛的策問水準、作詩能力是有數的。第一場考試聽何似飛說半下午才寫完答卷,他們就覺得哪兒哪兒有些奇怪,但想著可能是何兄年紀小,參加鄉試稍微有些不適應,便沒放在心上。

現在見何兄在整排號房考生中一枝獨秀,神采奕奕,心裏暗道這才是正常的何兄。

於是,幾人坐在何似飛對面,為表‘地主之誼’,何似飛將剩下的半邊烤雞烤好,分給兩人。

鄒子潯道:“我已經好幾日嘗不出食物味道,此番得一烤雞吃,終於再次緩過來了。”

潘瓊也道:“普通用鹽水研制的雞肉,在這天裏最多放三日就臭,似飛兄,你這個如何做的,怎麽還這麽香?”

何似飛道:“具體的操作流程我不清楚,應該是煙熏外加風幹吧,待我回去問一下準備這些的先生,回木滄縣後寫給潘兄。”

潘瓊連連道謝。

他本想問何似飛那第三場策問該如何切入,正欲出口,忽然記得這裏是貢院,周圍都是考生,公然討論這些可能會引起喧嘩,終究還是作罷,只是苦笑道:“這回居然考了鼓樂,我這輩子都沒碰過鼓。”

鄒子潯笑了笑:“咱們縣學又不教擂鼓,誰又能接觸到鼓樂?”

潘瓊道:“也對,等等,我記得何兄敲過咱們縣衙的登聞鼓呢!是吧?”

何似飛莞爾:“是。”

隨後大家又問了一些什麽時候回鄉的事情,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何似飛則站起身,回頭望向八日前他們祭拜孔夫子時朝向的那幾處大房子。

瑞林郡鄉試的所有主考官、同考官,以及負責謄抄校對的先生都在那兒了,十二日後,也就是九月初六方可出榜。

是騾子是馬,到時便可有個分曉。

何似飛原本已經放松了六日的心忽然再次‘怦怦’直跳起來,緊張、激動的情緒從他心頭蔓延到眼底,他的手不知合適握拳,手心出了薄薄一層細汗。

隨著日頭偏西、逐漸落下,羅織府小橋流水一般的貢院在少年人黑白分明、剔透清澈的眼眸裏漸漸暗淡下去,直至成為一片黑暗。

翌日清晨,響亮的禮炮聲劃破天際,貢院大門隨之打開,考生們按照次序魚貫而出。

等候在外面的爹娘朋友,各自接到自家秀才公,還沒露出點喜悅的笑容呢,先聞到一股發餿發酸的味道。

“哥哥,怎、怎麽如此……”

“快別問了,把你放在考棚裏呆九天不挪窩、不能洗澡,你也餿。”

“可、可是哥哥,我方才看到一個少年從我身邊經過,他就沒什麽味。”

“快別說,好弟弟,背我回家,我要沐浴。”

何似飛一眼就看到海棠鏢局的馬車,正準備回頭看周蘭甫在哪兒,便聽到後面有人叫自己:“似飛,我在這兒。”

周蘭甫已經坐在馬車裏了,他精神頭實在不好,嘴唇幹裂,方才接過了喬初員手裏的水囊,喝了幾口總算緩解些。

待何似飛過來時,周蘭甫笑道:“我的號房在前排,出來的早些,似飛。”

何似飛沒用喬初員攙扶,也沒用腳凳,掌心在馬車門上輕輕一抓,便上來了,任誰都看不出他是一個剛考過鄉試的學生。

馬車寬大,周蘭甫在這裏能伸直腿平躺,加之裏面鋪有軟墊,他躺下後居然不自覺地睡了過去。

這會兒貢院外的路幾乎被各家馬車堵了個嚴實,一時半會兒行進不了,何似飛撩開車窗擋簾,見最後一位考生出來後,立即有人在大門外落鎖,頗有些驚訝,便問起了喬初員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