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2頁)

“老師。”何似飛面上帶了氣餒。

余明函坐在窗邊,道:“好好,不笑了,你小子從我回房,又沒讓余枕苗跟來,還有什麽話要說?”

何似飛道:“老師所料不錯。學生最近因為一件事,有些苦惱,但今日時間已晚,便長話短說。學生在考府試時,曾遇到一位志同道合、性情相投之友人。起初,學生以為他是肚中有墨水的江湖俠客,便同他一道辯論書中內容。可此人在學生府試結束後,每一日都候在考棚外,為學生送飯送水,最後還拉著學生去文廟祭拜,說他同學生一道許願學生能中案首,把他那一份也許給學生……”

余明函聽著這發展趨勢,頭皮幾乎要炸開——他這弟子,不會被那人帶歪了,喜歡上男子吧?!

這可不行!

何似飛總結的確實十分精煉,道:“府城一別,原以為得兩年後京中再見,不料他隨兄長暫住郡城。學生恰好去郡城考院試,在書肆再遇到他。此回,學生發現,原來前三年買學生木雕之人是他;府試、院試為學生祈福之人是他;給學生準備院試飯菜之人是他;見賭坊‘院試案首’賠率中,學生賠率偏高,下注七千兩銀子為學生拉低賠率的也是他……”

余明函喝止:“夠了!似飛!”

這小子現在告訴他這些,難不成是覺得他見過世面,承受能力好,所以托他稍後告訴家中爺奶,說他們的孫子喜歡上一個男子?

何似飛擡眸,正對上老師慍怒的雙瞳,當即跪在床邊,道:“老師,在院試放榜前夜,學生同他促膝夜談——”

“你小子這都能做得出來!”余明函揚起聲音,目眥盡裂,重重一巴掌拍在床頭。

見他大怒,何似飛胸口也憋著一股氣,目光依然絲毫不閃躲,道:“老師,翌日院試放榜,學生遽然發現,此人乃哥兒身份——”

“什麽?!哥兒?!”余明函這下真的被氣到站起身來,吼道,“哥兒身份你不早說!”

是哥兒還有什麽怕的?

雖說舉國上下都不怎麽待見哥兒身份,但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人便無權置喙,再說,成親後日子是兩個人過的,關旁人何事?

何似飛自從拜師後,還未見過老師如此暴怒,他目光中帶了些許慎重,不知接下來那些,還該不該說出。

余明函顯然也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接著說,說完再起來。”

何似飛老實跪著,道:“發現他哥兒身份後,學生驚怒摻半,心中對他的情誼也不甚明晰。但在那時,他為學生收拾書箱,哭著問學生——當真要在鹿鳴宴之前訂親。學生當時才想到,我們年歲相仿,學生會在一年左右訂親,他亦然。隨後,不等學生細思,他兄長來到客棧,帶了一句楊有許大人的話。學生擔心兩年後京城再見,他已嫁為他人之夫,便自作主張,詢問其兄長他可有訂親。”

余明函這會兒那些沖上腦子的熱血已經緩緩褪下去,反問:“你覺得自己對他的情誼還是不明晰?”

何似飛依然頷首。

他當時那麽問喬太守,是因為害怕失去,嘴比腦子反應快的脫口而出。

但後來再去桃花山上的寺廟,看到了那句‘願君心似我心’,何似飛便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君心似我心’。

余明函看著他,心說你幸好長了個聰明的頭腦,在自己心裏沒做出確切決斷前,會優先選擇最想要的說。

不然,真的就可以後悔一輩子了。

余明函垂眸看著這個滿面青澀和倔強的少年,心中頓生羨慕——也就只有少年人,才敢在心思未定前,憑著一腔少年熱血、一懷少年意氣,將心中不想失去、不敢失去之人牢牢攥在手心裏。

若是日後受了世事搓磨,顧慮重重、思緒繁多,還怎麽敢開口問出那樣一句話?

想到這裏,余明函道:“起來吧,你做的對。其實,感情一事,老夫著實也看不清楚、理不出頭緒,可老夫現在敢給你肯定,你做的對,少年。遵從你下意識、本能的反應,去做、去拼。但切記,你是男子,你的肩膀,要擔起責任。”

何似飛依然跪著沒起身。

余明函低頭看他,無奈道:“怎麽,這是在給老師撒嬌,要為師扶你起來麽?”

何似飛緩聲道:“老師,學生在問出那句話後,他兄長告訴學生,待先帝喪期過後,去京城喬家下拜帖,他幺弟姓喬名影。”

余明函這下真的感覺一口氣拔不上來——

“喬家大女兒身為太後,喬父同喬大郎手握兵權,你、你去求娶喬家幺兒?你前途不要了麽!起來,這就書信一封,告訴那喬二郎,他們喬家,咱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