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陸英實在看不下去這個類比, 好心提醒:“能不能考中舉人,再像陳世美一樣進京接連中會試、殿試,還全都說不準啊, 勤益兄。”

沈勤益鼻孔哼氣,無比自信,好像對科舉考試已經十拿九穩一樣。

——大部分一門考試都沒過的人,會覺得考試全是小兒科。

何似飛瞥了他一眼, 以最淡的語氣插最狠的刀:“陳世美長什麽樣來著?”

陸英:“……對哦,陳世美是個美男子。所以, 勤益兄?”

沈勤益:“……”

他的美夢好像才剛剛開始就破滅了。

陳世美所做的一切是十惡不赦沒錯,但他也確實有些長處,比如相貌,比如科舉一路考到殿試的實力。

沈勤益被何似飛這一刀插的良久都沒回過神來。

這時代男子的發髻類型十分單一, 除了年少時可以紮著雙髻外,其他時候就是將其束在頭頂——把臉全露出來。適宜的亞熱帶氣候造就了人較為扁平的面部結構, 沒有額間碎發修飾, 再加上中年發福、面頰發腮等因素, 對很多人來說, 真的是一場容貌災難。

沈勤益其實並不醜,又因為讀書緣故,身上老是帶著墨香,在普通人中可以算中等微偏上水準。但相較於戲文中的‘美男子’陳世美, 不用想那肯定是有差距的。

陸英很會緩和氣氛,見沈勤益不說話, 開解道:“勤益兄, 我與何兄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用陳世美自比,那可是為了榮華富貴, 拋妻棄子、買兇殺人的大惡人,最後死在了包青天的龍頭鍘下。至於找一位家底不錯的姑娘結親,這確實挺好的,你有學識,對方有銀錢,日後不必為生計擔憂,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這大段話一出,最晚反應過來的是何似飛。

因為他下意識覺得那有錢人家的姑娘找個同樣有錢的相公才算般配。富家千金和窮書生的生活習慣差距大了去了,怎麽琴瑟和鳴?

不過,古往今來婚配一事中,有佳偶天成,也有怨偶遍地。一輩子能遇到一個真正互相喜歡的人太難了,更別說這時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部分人都是先湊活,然後大家互相將就對方,時間一長,漸漸就能看過眼了。

回去後,何似飛罕見的沒有立即練字,而是雙手撐地開始做起俯臥撐來。

上輩子他雙腿毫無知覺,按理說很難自我活動。但大夫又說他這樣的情況,一直癱著的話,時間長了上半身的器官就會萎縮,所以必須得保持一定的活動量。

因此,不管再難堪,再累,他還是咬著牙做訓練。而鍛煉身體時,何似飛就喜歡想一些無關緊要,但此前又一時半會兒沒想通的事情。

比如,現在何似飛一邊做著俯臥撐,一邊想等自己長大了,會喜歡什麽樣的人。

家境……家境次要,他不是那麽缺錢,不愛斂財,想要賺錢自己也有法子,所以這個暫時不用考慮;

脾氣麽……

這三個字在何似飛心頭繞了一圈又一圈,等到他做俯臥撐做得筋疲力竭,還是沒想出一個確切的形容詞。

在沒遇到那個人之前,他對‘喜歡的人’的標準,一切都是空白的。

何似飛索性不再多想。自己去院子裏打了水,在浴房下添柴,準備洗個澡。

總歸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沒喜歡過什麽人,甚至就連心動都沒有,現在想起這些,內心連個空泛的籠統概念都沒有。何似飛甚至想不出自己未來會喜歡姑娘,還是哥兒,亦或者是男人。

‘沒開竅’可能就是形容他這樣的情況。

縱然,縱然他上輩子看過春宮圖等玩意兒,但他實在提不起興趣。

可能是白天陸英和沈勤益提起了‘婚配’這個詞,兩世為人的何似飛回家後想得有點多,翌日一大早起來,他先是咳嗽了一聲,隨後在洗漱時候覺得喉嚨處有些微微的奇怪。

放下柳枝隨手一摸,喉嚨處有一點微微凸起。

他這是……喉結開始發育了?

何似飛眼中有明顯的欣喜,剛到縣城來那會兒,他喉嚨處還是平平一片——作為十二歲少年的他,這輩子明明有個健康的身體,喉結卻比上輩子發育的還晚。

沒想到這才一個多月工夫,就開始發育了,何似飛總算放下心來。

伴隨著喉結發育,最大特征就是何似飛說話聲音啞了一些,不似此前那麽清脆。

但這種微啞的聲音一點也不難聽,反而恰到好處的中和了此前的音色,成了一種讓人聽了就感覺心裏舒服的少年音。

又一次休沐遇到陸英和沈勤益後,已經完全從陳世美事件中釋懷的沈勤益還調笑何似飛,感慨說他這樣的少年,怎麽能把長相好看和聲音好聽都給占了個遍!甚至還說等何似飛十五歲,到時木滄縣最漂亮的姑娘都會給他丟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