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2頁)

興許是猜到何似飛在疑惑什麽,趙麥弓起脊背,小聲說:“何小公子,接下來的這些話,張叔讓我不要外傳,畢竟都是朝廷上的事情。我悄悄告訴於你……”

何似飛聽完後,面上的表情從疑惑轉為錯愕,最後定格為震驚。

趙麥對何似飛表露出來的情緒感同身受,話匣子一下打開:“小公子你也很納悶對吧,我簡直就想不通,余老哪兒來那麽大的脾氣,跟陛下杠上啊這……這簡直就是把潑天富貴給擋在門外了啊。而且啊,張叔還說,余老這回在木滄縣收徒弟,一方面是想找一位合眼緣的弟子來傳承衣缽,另一方面,他讓陛下在文武百官面前丟了面子,陛下念在昔日情分上,並未責罰他,但他的弟子以後想要入仕,那也是很難了。所以啊,京城那些達官貴人也不敢讓自己孩子拜余老為師,余老這才選擇回鄉,收一位沒有背景的弟子。”

何似飛微微點頭,聽得認真。

趙麥又說:“要我說,讀書人念書不就是為了‘暮登天子堂’麽?不能當官的話,誰還花那麽大功夫念一輩子書?所以啊,余老也只能在咱們這個小地方收徒了。小公子,你家長輩有做東陽木雕這手藝,一定不是尋常人,你日後要是能學到這些,千萬別想著去拜余老為師了……對了,我跟你說,剛才那位貴客,京城來的,把你家長輩雕刻的十二生肖木雕全買走了,一下就能賺幾十兩銀子。你要有這手藝,賣他個一二百兩不是問題。這可不比那些讀書人活得輕松自在?”

何似飛笑了笑:“掌櫃的好意似飛心領,但小子聽了余老的事跡後,對他萬分敬仰,若能拜余老為師,便是似飛之幸。”

何似飛此前一直擔心這位來縣學收徒的‘大人物’是因為在皇子奪嫡等宮廷鬥爭中,擁躉了其他皇子,導致失了帝心,才被迫告老還鄉,收徒當個消遣。

雖說這樣也並不違背朝廷律法,但何似飛只想安安生生拜師,完全不想背上‘某皇子黨’的旗號。

方才聽了趙掌櫃的描述,雖說余老也算失去帝心,但他的政治立場一直非常明確——保皇派。這樣,何似飛暫時便只需要考慮專攻學業,而非擔心某皇子突然造反,然後連帶著其下黨羽被抄家流放。

何似飛心裏考慮的這些,自然不會對任何人說。

——不怪他想的如此長遠,畢竟這位余老是從京城回來的‘大人物’,何似飛不得不將‘站隊’一事先排除在外。

至於趙掌櫃所說的‘余老不給陛下面子’,雖然也算很嚴重的問題,但如果沒有這等事,余老現在還是東宮的太子太傅,哪輪到他一個農家子來肖想著去拜師。

並且,即便如此,何似飛覺得,要是自己能有幸拜師成功,那也是自己高高高高高……高高高高攀了。

年紀輕輕連中三元,名滿綏州,位極人臣!余明函先生可以說是把讀書人的夢想都實現了一遍。

不等趙麥掌櫃再醞釀著話語來勸說他別急著去拜師,何似飛已經站起來,對趙掌櫃拱手:“多謝趙掌櫃的消息,我家長輩說,那東陽木雕會在一月內奉上,不滿意他包賠。”

何似飛只身下樓,留下趙掌櫃站在原地,思考‘不滿意包賠’是個什麽意思。

難不成如果他對那木雕挑個刺出來,何似飛家裏長輩能再給他雕一個?這、這可是東陽木雕啊!

何似飛自然不知道趙掌櫃想了什麽,他本來可以在五日內抽時間將那木雕雕刻好,但一想到拜師,何似飛決定先將雕刻的事情放一放,等到塵埃落定,再專心給趙掌櫃雕刻。

雕刻一事,與寫字、畫畫、作詩一般,得看心境。

——這一手消息,對他來說太珍貴了,何似飛現在心靜不下來,雕刻時定然會稍有浮躁,雖說技藝可以彌補心境不足,但何似飛想給趙掌櫃雕刻個精致的,於是打算慢工出細活。

出了麥家木雕,何似飛直奔書肆。

他覺得拜余老為師,就跟他上輩子在資料中看到的研究生找博士生導師一樣,一方面得自己學識過關,另一方面,還得看看導師所發表過的文章,熟悉導師的研究方向,這樣套瓷成功幾率也大一些。

余老這麽有名,縣城書肆應當有可能存有他的著作。

這麽一想,何似飛的腳步更加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