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頁)

陳竹將銀子存放好,悄悄將自己屋子的窗子也打開些許,從這個角度自然看不見那邊屋子裏的何似飛,但能隱約聽到他那邊銼刀與木頭碰撞的聲音。伴著這聲音,陳竹將自己的屋子重新整理好。

他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收拾好屋子後,又去收拾了陳雲尚的房間。

他們早上趕著去拜師,走得急,兩位少爺用來擦洗的水盆還沒來得及收,陳竹便將高成安與陳雲尚的水盆都收拾幹凈,還將他們換下的帶著酒氣的衣服收拾了一筐。

陳竹的這些動靜自然瞞不過何似飛,他這邊剛將三個木塊雕刻的表面光滑,就看到陳竹抱著一筐衣服準備出門。

何似飛起身,將窗戶打開到最大,叫他:“阿竹哥,幹什麽去?”

這會兒已經臨近黃昏,夕陽在天邊暈染出絢麗的桔紅色,連帶著給翠綠的樹葉都鑲了一層散發著微光的邊。

一陣暖風迎面撲來,帶著草木的馨香,沁人心脾。

陳竹轉身,見何似飛正在解右手上的綁帶——何似飛做什麽都有種不急不緩的氣度,好像‘浮躁’兩個字跟他絕緣一樣。

陳竹說:“我打算把衣服送到浣衣房,你要一起去嗎?”

何似飛自然不會看他一個人抱著一筐衣服,他三兩下處理好自己這邊,小跑出門,想從陳竹手裏接過籮筐:“我來吧。”

陳竹不讓,說:“你年紀小,還要想辦法讀書呢,我來,我在家裏也慣是做這些活兒的。”

何似飛笑了:“你在家裏做這些,那你插過秧嗎?”

陳竹愣神一下:“插秧?”

就在這一時間,何似飛已經將竹筐從陳竹手裏接過,他說:“我在家裏經常插秧拔草,這些全都是力氣活,抱個籮筐,對我來說挺輕松。你休息一下。”

他都這麽說,陳竹自然不好再說其他。

何似飛幾乎雕刻了一整個下午,覺得自己脖子都有點酸,他挺直了腰板,重新挑起話題:“對了,這些衣服抱去哪兒?浣衣房?”

陳竹點頭:“是,不過是在上次少爺們住的客棧裏。少爺說那兒的價格公道,而且洗完衣服,穿上後會聞到很舒服的皂角和陽光的味道。之前在牧高鎮上,浣洗出來的衣服總是有股發黴的感覺。”

身家富足的人真會享受生活,何似飛在心裏感慨著。村子裏的莊稼漢們平日能穿暖和就不錯了,有錢的人已經開始挑洗衣店的好壞。

不過,何似飛覺得這很正常,人家陳家、高家有幾輩人積攢來的家業,自然是莊稼漢們不能比的。

陳竹只要一開口說話,就跟打開了話匣子一樣,很難停下來。他壓低聲音,悄悄說:“少爺以前說過,春苑裏的姑娘家們洗好的衣服,還會用熏香等再熏烤一遍——對於讀書人,姑娘們都是用檀香來熏烤的,聞起來特別舒服。但這家過夜的價格太貴,他也是積攢了好幾個月的月銀,才敢出去享受一下。”

何似飛原本以為春苑是一家浣衣房的名字,聽到後面,才知道這居然又是青樓。

他偏頭看了看陳竹,心想陳竹應該也算陳雲尚的枕邊人,也不知這少年是心大還是看透了,居然能這麽輕易的說出陳雲尚去青樓廝混的事情。

要是放在上輩子,陳竹這麽照顧他,何似飛一定會提醒他早日收回心思,離陳雲尚遠點,必要時還會出手幫忙。但現在……何似飛自己自身難保,他所仰仗的高成安堂兄,還要仰仗陳雲尚才能在縣城有一席之地,自然不敢在背後說陳雲尚的不是。

況且,這會兒陳竹應該還不知道陳雲尚將他是通房的事情抖落的人盡皆知,何似飛便決定不多嘴。不然說出來,最多只能改變心境,又不能改變命運,不過是徒增悲傷罷了。

可能是因為何似飛沒接話,陳竹便意識到自己方才說的有點多——他怎能把青樓的事情在何似飛這個十二歲的少年面前說,一時間耳根有些微微發紅。

何似飛抱著籮筐,他發現這東西剛開始抱著的時候還挺輕,但抱著走一段後,就越來越沉。他手微微下移,來釋放一些力道,一邊問:“阿竹哥,浣衣店洗衣服要多少錢?”

陳竹想了想,說:“咱們要去的那家客棧,洗一件裏衣是兩文錢,外袍是三文錢。這麽多衣服,還有少爺們之前趕路時換下來的,我方才數了一下,一共有四件裏衣,五件外袍,褻褲什麽的也是兩文,算下來估計得三十多文錢。”

何似飛換算了一下,一個菜包子一文錢,兩個肉包子三文錢,成年男人基本上吃三個包子,也就是花四文錢就能吃飽。一天算下來也就是十二文錢。

那看來,這家客棧的浣衣房確實如陳雲尚所說,價格實惠,並不是在漫天要價。

何似飛心中又動了將此記錄下來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