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這話才說完, 宋玢都沒回過味來,天青畫又咦了一聲:“不對,神主一邊對監察之力出手, 一邊又——這是準備再關一條界壁?他這態度, 可真叫人捉摸不透。”

這話宋玢聽懂了, 臉色一下凝重起來。

可能是神物天生對神物感興趣, 天青畫才蘇醒,驟見這種“同類相殘”的局面,心裏被勾得癢癢,它憋了一會兒, 慫恿宋玢:“我們偷偷掉個隊,去禁區裏看看?”

宋玢看了看前頭不遠處的楚明姣和蘇韞玉, 被它看熱鬧的語氣弄得眼皮一抽:“神物打架,我去幹什麽?還有,禁地需要腰牌才能進。”

從前老大祭司和二祭司進去, 都需要神主點頭首肯。

天青畫循循善誘:“你難道真不好奇這裏頭的糾葛?我可和你說過,監察之力死守規矩, 它絕對是站在凡界那頭的,神主對它動手,就證明與它觀點不一,但看情況,神主也不像是為山海界謀活路的樣子,那他到底想幹嘛。”

這一句,簡直說到宋玢心坎上去了。

“至於禁地,你跟著我, 還能進不去?”

天青畫再怎麽窩囊沒真本事,在神物裏吊車尾, 那也是神物。進個禁地,難不住它。

宋玢在原地站住,眸光瘋狂閃爍,他給自己套上了層層防護的靈器,末了不放心,還想給自己貼上符篆,卻被天青畫輕飄飄制止了:“還是別貼了,我好心建議你將靈器也取下來,等會進去,真遇上神物對決,這些東西會在瞬間炸開,你沒被神力弄死,也要被反震之力炸死。”

宋玢“嗬”了一聲,抖了抖滿身靈器,不太相信地開口:“這些可都是頂級靈器,能抵化月境修為,足足十二件,全部炸碎?”

他沒見過神物對決的場面,現在一聽描述,唯一能想到的,是楚明姣的本命劍不惜一切下死手的時候,可能會出現這種慘烈的情景。

“那我現在進去,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天青畫卷軸在半空中鋪展,它看熱鬧心切,當即說:“有我呢,他們打架,我摻和不了,自保總沒有問題。你到底去不去?”

去!怎麽不去!

宋玢咬牙,現在兩道界壁前,五世家的人基本聚齊了,山海界有名有姓的人物都現身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但能借著天青畫前往神靈禁區弄清事情原委的,現在可只有他一個,說不好,能阻止江承函抹除界壁。

一人一畫飛快穿過進去的藤蔓,果真沒遇到阻礙,他們一路往神力波動的深處挺進,期間,宋玢問天青畫:“你現在完全蘇醒了?能一長串一長串說話了?”

他心裏憋著的疑問可太多了。

天青畫又不說話了,它好像只對“神主和監察之力打起來了”這件事感興趣。

宋玢一下醒過神來,感情它之前都在裝死,氣得他連著譴責了一路,說虧他之前還想方設法地跑凡界,跑荒州為它恢復力量。

後面天青畫聽不下去了,它咳了一聲,聽著呼嘯的風,感受越來越接近的神力波動,好聲好氣地說:“話不能這麽說。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問我的那些問題,哪件不是有關遠古,有關神物的。再說,我也不沒全然忽視,有些能回答的,不是都回答了嗎。”

“你們人族做錯了事,會受到懲罰反噬,我們神物,也有自己的規矩。”

“你看兩任神主就知道了,他們的一個決定,影響了多少生靈。就拿這件事來說,他站凡界,還是站山海界,都會有無數人為此犧牲,他在滿地骨血中,連自己的決定是錯是對都不知道。”天青畫說到這裏,又補充一句:“當然,我不是為他說話。”

可惜這番話,當事人沒能聽得進去,因為他們的前方,就是天青畫口中,神物打架的現場。

偌大的天地間,飛雪逆風而上,形成數千裏直流的白色雪瀑,遠處的稻穗,花卉,那棵十幾人合抱的常青樹,天地間所有活物都被連根拔起,引發山崩地裂之勢。

宋玢捏緊天青畫,深深吸了一口氣。

天青畫也詫異:“看樣子,不是普通的爭執啊。”

怎麽像是要不死不休一樣。

“天上是什麽。”宋玢定定神,眼睛才從冰雪之境上挪開,就看到了另一面的景象。

與雪瀑崩塌之相對峙的,是九根橫亙天穹的鎖鏈,那鎖鏈從一頭牽到另一頭,響動時發出的叮當之音,像是直擊心頭的叩問,無盡地回蕩,頗有囚困萬物之勢。

只是看一眼,人的心裏就敲響了警鐘,拔腿就跑成了唯一的本能。

天青畫看了一會,回答:“是監察之力的真身顯化。”

“看。”天青畫化出一支藤蔓,往雪瀑旁邊一指,說:“神主確實在封界壁。”

宋玢一下腿都不抖了,他倏地擡頭,往那個方向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