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頁)

“你們就此止步。”

說罷,她拎著裙擺往後跟上柏舟的腳步,聲音清脆地蕩在夜風裏。

那一刹,一種不曾開口的白凜驟然擡眼,單薄的眼皮一壓,露出眼梢處的一道疤,沙啞的聲線帶著點困惑地喃喃。

“——這是。”

“好有殺傷力的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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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姣輕手輕腳跟到後山時,擡眼就見到一輪皎白的圓月。月下,淩蘇一搭沒一搭地靠在塊大石頭上,時不時左腳換右腳支撐著全身重量,很沒個正形的樣子。

她的注意力不在這人身上,才看了一眼,就挪到另一道人影身上。

小男孩被反剪著手捆在一棵看上去極有年頭的樹上,屁、股底下被汀白好心墊了塊圓滑的石頭,好讓他有個借力點。此時,為了方便談話,柏舟半蹲著與撅著嘴,一臉倔強稚氣的小孩談話,過長的衣擺拂在地面上,仍是幹幹凈凈,纖塵不染。

起先那小孩並不配合,不知道柏舟和他說了兩句什麽,兩人聲音都小了下去。

絮絮的,說悄悄話一樣。

孩童的聲音稚嫩些,男人的聲音卻如清泉一樣,即便吐字慢,音調低,卻依舊有種金玉琳瑯的碰撞感,讓人難以忽略。

看她一來,那小孩立馬露出兇兇的一面,齜牙咧嘴的,小獸一樣,才松動點的態度立刻又恢復了原樣。

好像她長了三頭六臂,兇神惡煞。

楚明姣第一次察覺到,自己竟然這麽不招孩子喜歡。

柏舟微微側身,看向她,像是察覺到她的懊惱和郁悶,眼裏慢慢沁潤開笑意,淡而渺然的一點,雲煙似的。

一種無奈的,好似在兩個孩子之間周旋,最後沒辦法,只好讓她暫且避一避的感覺。

她絕對沒看錯。

他就是這個意思。

楚明姣看得好氣,憤憤地將地面上的枯枝踩得嘎吱響,走了兩步,又回頭,朝無所事事的淩蘇招招手,等他揚著眉,慢騰騰地起身跟過來時,才背著手,去了另一邊。

“怎麽了楚大小姐。”淩蘇腳步停在荒蕪多年,已經長滿青苔和不知名石斑的山間台階下,腳底一用力,竟將那塊石頭撬掉半塊,他默默收回腳,問:“有什麽事要問,問吧。”

什麽叫無事不登三寶殿,別人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楚明姣現在這樣,那就一定是。

對這位宣平侯府的小世子,楚明姣起先並不在意,只當是帶個拖油瓶,誰讓他和帝師是故友,可隨著這二十多天的相處下來,他給她的感覺,冥冥中也有些熟悉,特別是擺弄蔔骨的樣子。

但她不曾懷疑過他的身份。

不是因為別的,正如她暗地裏用各種小失誤為掩飾,探了柏舟至少三次經絡一樣,蘇韞玉也在一日日熟悉廝混中,探過這位小世子的底細。如果說容貌,聲音,身段這些容易改變,可一個人的次身,再怎麽掩飾,都是和主身相連的。

如果是江承函,宋玢的次身,修為一定不會低到哪兒去。

“確實有些事想請教小世子。”楚明姣笑了下,衣擺被風吹得來回蕩動,像朵鼓動的喇叭花,整個人想要被推著往後去,“我們幾個和帝師都不熟悉,不知道他平日的喜好。你是他唯一的好友,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要來問一問。”

淩蘇將她上上下下看了圈:“你想送他東西?”

楚明姣頷首,一根長長的辮子落盡鎖骨內側:“雖然帝師沒提,但聽說過上任帝師的事後,我想,施展招魂術對他而言,也許並不輕松。當日我們登門拜訪,說得清楚,那些提上門的東西,是施展招魂術成功後的報酬,這並不包括以凡人身軀深入祖脈替我取地煞善魂。”

淩蘇一聽這語調,知道她這是讓柏舟這種任勞任怨,無怨無悔的付出驚到了,甚至還開始有點不安。

她就是那種,如果被人臨時加價也能笑著忍一忍,過後再不合作,但一旦被人真誠相待,甚至對方開始不圖回報,就開始不知所措,絞盡腦汁去想自己該給些什麽的人。

在楚二姑娘眼裏,錢都是小事,可唯獨不能欠下人情。

“我不知道。”這話問倒淩蘇了,他攤了攤手:“這麽多天,你也看到了,這人活到了一種境界,清心寡欲,我一個遊蕩在塵世中的浪蕩子,怎麽看得透他?”

和楚明姣想象中沒有差別的回答。

“能不能冒昧問一句,帝師要流光璧和凝虛丹做什麽?”

在沒有和柏舟接觸之前,楚明姣格外篤定,是人皆有愛財之心,真正能做到視金錢如糞土的少之又少。

不動心,只是因為手筆不夠大而已。

那天為了救活楚南潯,她大手一揮,直接挑了兩塊稀世珍寶送上去。

流光璧與凝虛丹是最滋養神魂的靈寶,她當時想,帝師是凡人身軀,又通古今事,涉及一些陰陽之法,諸如招魂術,對魂體的消耗必然很大,所以他會需要這些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