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聖陵(第2/3頁)

於是她難得未雨綢繆,思考起了身後事。

聖陵與乾陵既然是‘並肩而立’,陪葬墓又呈扇形分布,那麽自然有一部分相接的邊緣。

王鳴珂悄悄來尋姜握說:要是她走後,陛下未給她陪葬之榮也罷了,若是許她陪葬聖陵,那……一定給她選另一個,離乾陵遠的方向。

姜握:嗯,果然是你,擔心的事情總是與旁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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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聖神皇帝與姜握於長安聖陵的這一日。

洛陽,城建署。

曜初熟門熟路來到蒸汽機的實驗區域。

都無需一路負責看守、核查人員信息的戍衛開口提醒,曜初就知道該在哪裏登記,在哪裏簽字,格式又是什麽樣。

曜初走到實驗間前,透過長條的玻璃見到陳穩的背影——

陳穩的發髻,是一種非常簡約紮實的盤髻,蟠曲交卷於腦後,十分穩當而不易脫滑。如今越來越多的女娘,因要做事、騎射、走動,習慣於這樣簡單的發髻,而非各種高疊婀娜,能展露更多釵環的發髻。

尤其是對於城建署的研究員來說,這樣的發髻,還非常方便紮一塊包頭或者戴帽子,以防各種灰塵碎屑。

當然這是工作日,休沐日時女娘們的打扮便因人而異——每逢休沐,上陽宮中總能走出各色裝扮的女娘:有為了方便騎馬出門著上衣下褲馬靴一套胡服的,有愛亮麗衣裙首飾好容易放假就可著自己心意打扮漂漂亮亮的,還有便是如陳穩一般無論上班休沐都只求舒服合身的,就如常穿著。

諸人愛美之心不同,隨性而為。

而這些不同,也是一道道亮麗風景線。

此時,陳穩身上除了常服,還套了一件看上去有些沉厚的‘工裝’,分為上下兩件。據陳穩與她說起,這衣裳雖看著有些厚笨穿著也悶,但無論春夏秋冬,只要進實驗室她都是穿著的。

這外頭塗有一層特殊的塗料,可以防止火星蹦到衣服上後,輕松就將衣服點著,也可以叫做阻燃服。

陳穩工作起來,一向是心無旁騖的。

其實曜初是與她約過時間的,此時實驗室外面的刻漏,時辰都已經到了。

曜初等了一小會後,就輕輕叩了叩門上長條玻璃。

陳穩回過頭,知道自己又誤了時辰,忙對著門外拱手行禮為歉,然後將手頭上的活放下,又檢查過實驗室內的器具,這才將工裝在門口換掉走出來。

“殿下……”

曜初直接擡手打斷她的致歉。

“無妨。”陳穩就是這樣的性子,入迷後就忘了時間。

曜初並不是來查崗的。

起初,她第一回 單獨到這蒸汽機試驗區來,只是來靜心的。

對曜初來說,這世上有的累有兩種。

一種是片狀而短暫的,比如某一天的奏疏忽然特別多,或是出了緊急事,需要她召集屬臣們立刻議事處置。可以說一日忙得沒有一點空閑,思維與精神都像是一只陀螺,被‘朝政’這個鞭子抽著一直轉。

但這種累還是能緩解的,好好睡一覺亦或去妹妹府上走一走——每回看到太平那種恣意的快活勁兒,曜初就覺得放松了許多。

然而還有一種累是長久而隱形的。都無需曜初自己去想比喻,這種累正是她之前的長輩帝王們,她的祖父、父親、母親都體會過並會如實告知下一任皇帝的【臨淵駕朽】。

偌大家國,真是不知哪裏就會出一點問題,容不得人松一口氣升起垂衣拱手而治的心思。

只是戰戰兢兢。

“機器大了,總會出問題的,不是這兒不夠好,就是那有待改進。”

幾年前,曜初又有一回覺得深深倦乏。

而那時姨母偏又隨駕西巡不在洛陽。

她獨自閉目養神時,忽然就想起了城建署內,日復一日守著那或許幾十年都沒有什麽成果的蒸汽機研究員。

曜初就來城建署走了一趟。

陳穩第一回 單獨見皇儲時,自然還是有些緊張的:尤其是,距離皇儲上回跟著大司徒過來,已經過了大半年,她卻並沒有什麽飛躍性的進步可以匯報。

比如說她為了增加活塞的密閉性,已經用各種材質實驗過,甚至麻繩浸桐油、麻繩浸蠟等復合材質試驗都試了,前前後後做了不下數百次的試驗,但結果並不是很理想。

一言以蔽之:如今蒸汽機的效率依舊是低的,低到如果燒好一點的煤炭驅動蒸汽機,再讓蒸汽機用於挖煤,那麽……還是略有些賠本,挖出來的煤可能都不夠燒的。

曜初一頁頁翻過陳穩厚厚的實驗日志。

她看的太久神色太專注,以至於陳穩都有點‘穩不住’了:皇儲不會是覺得她太浪費紙和鉛筆了吧,確實每一回試驗她都會記得特別詳細,失敗後還會有許多想法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