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武承嗣狀告大司徒(第2/3頁)
她看著滿院的草木。
她認識的藥草並不多。
但這院中正有她認得的,還是孫神醫當年教給她的——
獨活草。
此藥草很與眾不同,其余的草木都是隨風而動,偏生這獨活草反著。
孫神醫曾指著這種藥草對她道:“獨活草與旁的草藥都不同,無風自動,故亦名獨搖草。”*
那日的獨活與今日一般,草葉婆娑,無風自動。在一眾寂然的草藥中,顯得不同而孤獨。
姜握伸出手,折了一枝夏日獨活草開出來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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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醫學院的正門,姜握就見門口停著馬車,有禦前的千騎衛在馬車旁候著:“陛下在蓬萊宮等大司徒。”
姜握原想在上陽宮走一走,但見此,就知皇帝應當是擔心她,於是也就上了馬車,一徑從上陽宮來到蓬萊宮。
而手裏攀折的一支獨活花,自然也就帶了進去。
直到被皇帝接了過去。
方才一路行來,天已然變色,姜握就望著窗外道:“外面好悶,應當又要下雨了。”
窗前的榻上,早在她來之前,已經撤掉了炕桌。
皇帝溫聲道:“睡一覺吧。”
不必問,皇帝看她神色就知,昨夜只怕是一夜幾乎未眠。
姜握順從帝意,也確實是累了,於是解冠而臥。
她閉上眼睛後,因疲倦與傷感很快睡著了。
倒是聖神皇帝坐在一側,見她解去發冠後鬢邊新生的一縷銀白之色,寂然默坐良久。
半晌,才伸手輕輕撫了撫這一縷發絲,後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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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握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是黃昏,且已然下起了雨。
夏日的雨,總是來的迅疾,無有春雨的柔細,秋雨的纏綿,就是痛痛快快噼裏啪啦的雨點打下來。
因鶴喜水,故而蓬萊宮的院中,是挖了一方小池塘的,如今盛夏時節,荷花開的正好。
雨打荷葉,風吹荷花,滿院甜香。
姜握將虛掩著的窗推開,有獵獵的風吹入殿中,拂起她的發絲。
她也看到了自己散下來的一縷白發。
姜握轉頭去看,皇帝並不在殿內,倒是——
羅漢榻旁的高幾上,原本擺著的一只白玉瓶,如今裏面插的不是一支新荷,而是她方才采回來的獨活花。
而榻前的茶桌上,擺了一壺杏子飲,此時風吹入殿中,玻璃壺中的冰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一切都沉浸在黃昏風雨中,安靜如畫卷。
在這樣的昏暗天光寂無人聲中,姜握恍然覺得,自己方才,仿佛睡了一世。
而這世上,仿佛也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
直到門扉聲響起,姜握轉頭去看。
外頭風雨交加,皇帝自廊下而來,身上披著蓑衣。
而跟在皇帝身後的嚴承財手裏拎著一個食盒。說來嚴公公原本自是要跟著皇帝進殿送進來的,然而皇帝伸出手自行接過了他手裏的食盒。
嚴公公因太驚訝,一時都忘了放手。
直到皇帝看了他一眼,嚴承財才連忙松手,見皇帝自己拎了食盒入內。
姜握隨手取了一支毛筆,將頭發挽起,等著吃點心。
這幾日她吃睡都潦草而過,今日在蓬萊宮睡過這一覺,才覺出餓意來。
被皇帝親手第一道端上桌的不是宮中常見的點心,而是一碟子裹了蛋液炸的酥脆小銀魚。
太湖的小銀魚多為小指長短,通體渾然無刺。正適合一口一個,完全無需挑刺。
姜握接過筷子,自己吃掉了一整盤小銀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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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夏日,不但神都中頗多雨水,朝堂上亦然。
武承嗣請禦史台代上的奏疏得到回應,並且得封了一個金吾衛官職後,他自然是大為振奮。
他扣在盧氏身上的罪名很大——直接定了十惡不赦中的一條,大不敬。
倒也不是全無道理,按照律法“指斥乘輿(即皇帝),無人臣之禮。”是為不赦之罪。[1]
武承嗣得官職後,是可以自己給皇帝上奏疏了。
於是直接請旨:欲以此罪,將盧氏闔家滿門斬之於南市,破家籍沒,以儆效尤。
從前還想暗戳戳支持下武承嗣,給聖神皇帝添點堵的世家們都要瘋了:這是個什麽東西啊!他們原本想找個工具利用一下,結果反手就被工具捅的欲生欲死的。
世家這才驚覺,這武承嗣為了自己,簡直是往死裏咬人啊。
而他們,也早不是沒人敢動敢招惹的門閥了。
後來,還是大朝會議過此事後,以今夏多雨,恐傷天和生澇災為由,將盧氏全家改為了流放。
武承嗣通過此一事得到了甜頭,自然不肯停下。
他上書表示:與盧氏常來常往的世家,必然也是一般的不敬心思,請旨順藤摸瓜繼續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