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一石驚起千層浪。

葉柒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驚異道:“您見過這個人?”

呂柏謙無力地點了點頭,神色頹然:“見過。”

“何日何時何地?”

面對眾人的追問,呂柏謙愈發地不知所措,掏出帕子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旁邊的掌櫃又給他遞上熱茶,他喝了一杯,這才定下神來。

所為的“見過”,實則是一次擦肩。

呂柏謙每三日必去一次歸元坊巡視店中的情況,那日他去得晚了些,剛在坊前下車,就撞上了一人。

那人手上的酒潑了呂柏謙一身,忙道著歉掏出帕子來給呂柏謙擦衣服上的酒漬。

呂柏謙無意瞥到他手臂上的傷疤,心想著著或許是哪裏的屠戶,來歸元坊買酒喝,本著是自家的客人,呂柏謙也沒為難對方,覺著是自己不該將車停得離店門這麽近,才使得對方剛買的酒就灑在了他的身上。

呂柏謙覺得過意不去,便讓身旁的小廝又去提了一壇春濃算作是賠給了那人。

那人提著酒連連道謝,便離開了。

呂柏謙也沒多想,就進了店中。

這本是一場小小的意外,可現下想來,卻越想越不太對勁。

為何門前這麽大的道偏就往他身上撞呢?

葉柒思索了片刻,忽然問道:“呂當家,當時您身上可帶有什麽物件?”

呂柏謙怔愣了一下:“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錢袋、印章……還有……”

呂柏謙自己說著說著便停了下來,葉柒看著他哆嗦著唇,臉色又白了幾分。

“可是鑰匙?”

葉柒替他將話說出了口。

呂柏謙閉了閉眼,點下了頭。

滿座的人安靜了下來,如此聽來,歸元坊丟藥方的過程已然是串聯了起來,那大漢怕是早就知道呂柏謙的習慣,等候在歸元坊的周圍,借著擦拭酒液,拓下了鑰匙,借著夜半無人時,便可行動。

這開鎖關鎖,表面沒有任何的損傷,待到發現時,也無法確定究竟是什麽時候失竊的,這也給偷竊之人爭取了更多的時間。

“呂當家可還記得,遇見那人的時間?”木頌清問道。

“大約是在一月半之前。”

“不好辦啊……”王譽嘆道,若是那人已開始釀制春濃,過些時日,黑市中或許就會有春濃的仿制品流出。

春濃都是這樣了,那他們家的雲中燒呢?

失竊的時間真是近日裏嗎?或者是更早?

王譽想都不敢深想,頭疼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比起歸元坊,他們吉祥酒樓的方子究竟是怎麽被竊的,至今還未可知。

“王當家。”木頌清開口道“胡捕頭曾同我說過,有目擊者也見過這名漢子出現在吉祥酒樓,你可有印象?”

王譽搖頭,這刀疤漢子他從未見過,也不知道這人在自己的酒坊中又扮演了一個什麽角色。

倒是一旁的掌櫃說道:“我想起來了,胡捕頭曾帶人來盤問過酒樓中的夥計,但酒樓每日客人來來往往,實在是記不住。”

王譽換了個方向:“前不久,酒樓招工時,可有見過這人?”

掌櫃回憶了片刻,否認道:“並未曾見過,老爺您忘了嗎,咱酒樓的招工要求是要面目和善者,身上不可有傷疤,怕嚇著顧客認為是哪裏來的綠林好漢。”

王譽沒了轍,他這邊比起歸元坊來說更加的撲朔迷離,想著他便有些惱怒道:“這官府吃幹飯的,這麽久了抓一個偷兒都抓不到。”

葉柒苦笑不已,為胡捕頭說了一句公道話:“那人狡猾得很,先前信息不足,胡捕頭他們只能一點點來,現下我們三方既然坐在一道,碰出了關鍵信息,呂當家又恰好見過這人,有了畫像,便可事半功倍。”

葉柒想了想,讓花昭拿來了紙筆:“這樣好了,我自認畫像還不錯,不如呂當家給我說說那人的樣貌,我畫出來你看看,若是沒問題,我就讓下頭的人給胡捕頭送去。”

“先如此好了。”

在呂柏謙的描述下,葉柒三下五除二,僅花了小半個時辰,一張刀疤大漢的小像就完成了。小像在眾人手中傳閱,到了呂柏謙的手裏,他激動地不住叫道:“是他!就是他沒錯!”

“既然沒有問題,那我就讓花雕去跑一趟。”

花雕得了葉柒的令,待紙上的墨幹後,小心地收進懷中貼身放著,便退下去了衙門。

呂柏謙嘆道:“沒想到今日來卻得了這麽個結果,也好,希望官府可將此人今早捉拿歸案。”

葉柒心裏頭想著,這事怕是還沒那麽簡單,只是後面的事不便與呂柏謙二人說,三方便簡單地約定好,絕不對外泄露今日之事,順其發展,說不定還有甕中捉鱉的機會。

送走了呂柏謙和王譽,葉柒覺著自己今天一天說得話往年加起來都要多,她本就是多話的人,這兩個時辰下來,竟也有些扛不住,連喝了三杯茶潤了潤冒煙的嗓子,這才舒了口氣,對木頌清說道:“頌清,方才與二位當家說話間,我忽然覺著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