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初見(二)(第3/4頁)

裴洵心跳,便問出來:“兄台要去何處?”

蕭遙將野貓放開,懶懶道:“月落。”

“哦,蕭兄在月落還有親人?”

蕭遙微笑道:“有,這次回去,要拜見師叔祖,還有師叔和師姑。”

裴洵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蕭兄,你可還會回到河西府?”

蕭遙微微側頭,似是自言自語:“我還得去一趟桓國上京,說不定還要去月戎走走。”

“遊歷?”裴洵話語中帶上幾分艷羨,母妃房中,山水筆記甚多,他自幼也愛翻看些書籍,但他也知以自己的身份,要想象蕭遙般走遍天下,特別是去桓國,於他來說,實在是個遙遠而不可及的夢想。

“也算遊歷吧。順便探探親,我的姨媽在月戎,我要代阿媽去看看她。我還有一個師叔祖在上京,我得去勸他幾句話,請他別做某件事情。”

裴洵笑道:“你的師叔祖真多,遍及天下。”

蕭遙也笑起來:“是啊,京城還有一個師叔祖,我從桓國回來後,估計快到年底,正好去給這個師叔祖拜年。”

裴洵大喜,忙道:“那蕭兄可一定得來找我,我要盡地主之誼,陪蕭兄在京城好好玩一玩。”

蕭遙卻將手一攤,裴洵微愣,只得從懷中取出人皮面具。蕭遙接過,笑道:“看在你還了東西的份上,下次到京城時,我找你喝酒。”

裴洵連連頭:“好,我府中多是美酒,就怕蕭兄不來。”

“放心吧,一定會來的。”

酒壺幹,美食盡,弦月也漸向西移。

裴洵終覺自己快要醉了,他從未喝過樣烈性的酒,朦朧間見蕭遙取出竹簫,依稀聽到他再吹響那首曲子,幽幽沉沉。他闔上眼睛,靠住樹幹,陷入了一場幽遠的夢中。

夢裏,父王象對念慈妹妹一樣,對著他和悅地笑;父王和母妃也不再那般疏冷客氣―――

可夢,終究是要醒的。

淡淡的晨靄中,裴洵躍下大樹,揉著醉酒後疼痛的太陽穴,望著茫茫山野,已不見那個白色的身影。

樹下,只有那釣魚用的小竹凳和釣杆,靜靜地提醒著他,昨夜,並不是一場夢。

“一定會來的!”

裴洵望著窗外的第一場冬雪,恨恨地念了句。

童修覺有些奇怪,這位小主子自入冬以來,便暗中將長風衛的小子們都派出去盯著入京的各條道路,還有城中月落人出沒的各個地方,是尋找一名長相俊美的白衣人。

每日回稟說未找到,裴洵臉上便會閃過一絲失望之色,轉而又象有些被戲弄了的惱怒。

安思進來,躬腰道:“小王爺,王爺說,明日他有要事,抽不開身,讓您代他去參加今年的皇陵冬至祭典。”

裴洵極煩些典禮,卻也無可奈何。次日清晨,整了衣冠,在長風衛的簇擁下往皇陵馳去。

安帝年幼,居於深宮,皇室凋零,這皇陵大祭歷年由裴琰主持。今年裴琰沒有出席,便只能由小王爺裴洵主持大典。

裴洵雖然年輕,但主持祭典絲毫不亂,神情肅穆,舉止莊重,百官們在皇陵前磕下頭去,均在心中贊這裴洵大有其父之風,有些想得更遠的,只能為眼前的謝氏列祖列宗暗暗捏一把冷汗。

祭禮過後,百官回城,裴洵卻再在皇陵中轉一圈,方才上馬。剛出皇陵正弘門,他便“籲”地一聲勒住座騎。

長風衛們也紛紛勒馬,裴洵似是聽到了什麽,命眾人留在原地,勁喝一聲,喝聲中帶著絲歡喜,往皇陵西側馳去。

簫聲漸漸清晰,裴洵越發歡喜,躍身下馬,大步奔上山巒。

青松下,蕭遙仍是一襲白衫,遙望著皇陵方向,吹著那首帶著淡淡憂傷的曲子。見他面上隱帶悲戚的神色,裴洵心中一動,收回就要出口的呼聲,默立在他身後數步之處。

一曲終了,蕭遙慢慢放下竹簫,拜伏於地。

他長久的伏在地上,直至裴洵終忍不住輕咳一聲,他才直起身來。他再看一眼皇陵,長嘆口氣,回過身,盯著裴洵看了片刻,微笑道:“世誠別來無恙?”

裴洵看了看身上的王服,見他明白自己身份之後,並不喚自己“小王爺”,心中更是歡喜,抱拳拱手:“蕭兄。”

蕭遙將竹簫撥得在手中轉了數個圈,鳳眸微微眯起,帶著些如陽光般溫暖的笑意:“我是來討酒喝的。”

“美酒早已備下,就等蕭兄前來。”

蕭遙大步走過來,拉著裴洵的手往山下走去,口中道:“那就好,今天我是一定要喝醉的。”

“蕭兄有此雅興,裴洵一定奉陪。”

月落藩王木風來京,顧命首輔裴琰忙了數日,這日才略得空閑,想起幾日未見長子裴洵,便喚來童敏。

童敏忙將兒子童修叫來,童修哪敢在王爺面前說謊,只得將裴洵陪著一位朋友,數日來笙歌美酒、冶遊京城之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