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假戲真做

江慈正俯身拿案上瓷碟,忽被裴琰大力一拉,撲倒在他膝上,但右臂一痛,已被匕首割傷。

女童面色一變,右腕猛然一轉,再度向江慈刺下,裴琰抱住江慈向後一倒,右足疾踢,女童匕首在空中轉向,擲向江慈背心。

裴琰右足依然踢向女童手腕,右手運力彈向空中匕首,只聽“鐺”的一聲,匕首如流星般飛向閣上橫梁,深沒入木梁之中,猶自勁顫不絕。

女童身軀一擰,避過裴琰右足,見已不能取江慈性命,急向閣外飛縱。安澄等人從閣外湧入,將那女童圍個水泄不通。

女童呵呵一笑,聲音竟忽然變得如同成人一般,她再從腰後拔出一把短刃,身形快捷如風,攻得長風衛們一時有些散亂。安澄怒喝一聲,刀光頓現,如迅雷急電,往女童劈去。那女童橫移兩步,輕喝一聲,舉刃相擋,刀劍交鋒,一聲激響,女童口角溢血,倒退數步,坐於地上。

裴琰正撕開江慈右臂衣袖,側頭看了一眼,冷聲道:“留活口!”

安澄刀抱胸前,帶著數名長風衛緩步逼近。那女童卻仍是夷然無懼的神色,仰頭而笑。安澄久經陣仗,知有些不妥當,眼見寒光微閃,身形急速後翻。只見那寒光竟是自女童口中射出,一篷銀色細雨在閣中爆開,數名長風衛躲避不及,中針倒地。女童身形快捷靈活,泥鰍般自這數名長風衛防守之處竄向閣外,安澄落地,足尖一點,急速追出,閣外那中年漢子長笑一聲,手中擲出軟索,女童伸手接住,二人一扯一帶,卷上湖邊垂柳,幾個騰縱,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這番變故來得突然,從女童下手刺殺江慈至其逃走不過幾句話的功夫,閣內眾人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楊太守見出了這档子事,嚇得雙腳直哆嗦,強自鎮定著吩咐手下去請大夫,又急調來兵士將流霞閣團團護住,將那些雜耍藝人統統鎖起。

裴琰將江慈推開,站起身來,江慈捂著右臂,滿面痛苦之色。裴琰也不理會楊太守的告罪,大步出閣,安澄等人急急跟上。

裴琰並不回頭,道:“將在場之人給我仔細地查一遍。”說著躍上馬車,見江慈呲牙咧嘴站於車旁,眉頭微皺了一下,探手揪住江慈衣襟,將她拎上車。車夫勁喝一聲,急馳而去。

翠光湖畔,一艘小木船泊於岸邊,一黑衣人斜躺在船篷上,遙望著閣前閣內發生的一切,嘴角浮上一抹笑容。他看著裴琰的車騎消失在夜色之中,輕笑一聲:“有些意思。”

回到文儀園,踏入房中,裴琰回頭見江慈滿面痛楚之色,右臂無力垂落,臂上傷口處仍有鮮血滴下,冷笑一聲,返身從櫃中取出傷藥,猛地扯過江慈手臂,將她按在床邊坐定,不顧她連聲哀號,將傷藥敷上,撕落她身上衣襟包紮起來。

江慈痛極,但見裴琰面帶冷笑,呼痛聲便慢慢低落,只是眸中淚水卻忍不住滴落。正待說話,卻聽肚內傳來一陣“咕嚕”的響聲,不由面上一紅。

裴琰搖了搖頭,一臉鄙夷,出門而去。不多時,數名侍女捧著菜肴進房,江慈知是大閘蟹吩咐了的,吐了吐舌頭,便欲下床。

一名侍女上來行了一禮:“江姑娘,相爺吩咐了,不讓姑娘下床,由奴婢來服侍您進餐。”說著握起銀箸,夾起一筷清炒三絲,送至江慈面前。

江慈大窘,忙道:“姐姐,我自己來。”下意識伸出右手,卻扯動臂上傷口,眉頭一皺。

那侍女急忙跪落於地:“江姑娘,相爺吩咐,奴婢不敢有違,還請江姑娘體恤奴婢,以免奴婢受責罰。”

江慈無奈,只得任這名侍女喂自己用飯,心中暗怪大閘蟹治下太嚴,沒有一絲人情味。

外室,裴琰端坐於椅中,聽著趕回來的安澄細細稟報。

“已經全城布控,但翠光湖附近,山巒較多,小幽山過去便是瀟水河,估計刺客已經水遁逃離。雜耍團的人也審問過了,這對師徒是數日前上門自薦表演的,團長見他二人技藝高超,便留了下來。”

裴琰喝了口茶,道:“安澄,你有沒有聽過‘柔骨姬’與‘攔江客’的名號?”

安澄點頭:“屬下也是這個猜想,那女童面相雖似孩童,但體態仍看得出有些許異樣,且她那份腰功,不是三五年可以練出來的,顯是成年侏儒裝扮而成,那漢子的軟索功更是江湖一絕,這二人應該就是‘恨天堂’的殺手‘柔骨姬’與‘攔江客’。只是‘恨天堂’素來與我們長風山莊井水不犯河水,多年來行暗殺之事,也不敢碰與我們相關之人,這回沖著江姑娘而來,實是有些蹊蹺。而且那‘柔骨姬’為何不在台上動手,非要在閣內再動手,屬下也有些不解。”

裴琰笑了笑:“她在台上動作再快,也沒有把握快過我手中的竹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