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2/3頁)

這天晚間,看到心事重重的曲江河因家,亞飛下廚做了丈夫最愛吃的小雞燉蘑菇,還煲了一鍋香氣撲鼻的鮮湯。兩人說了很多的話,直到睡覺的時候還言猶未盡,像是一對久別的新婚夫婦,都顯得亢奮和激動,相互的愛撫是那樣的熱切和持久。在亞飛看來,他們這是夫妻間久違的激情,她在情欲的滿足中很快睡著了,而曲江河則在黑暗中大睜著雙眼,因為在剛才暴風雨般的高潮中,他的眼前分明閃動著盛利婭的面容,並且差一點兒喊出了她的名字。聽著妻子均勻的鼾聲,看到暗夜中她額頭上明顯的白發,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卑鄙,並且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他在審問自己:事業與忠誠是排他的,而愛呢,特別是為此可以付出一切,而又不要求絲毫回報的愛,他究竟該如何對待呢?

就在這時,床邊的電話鈴聲大作。

“不要接了。”亞飛朦朧中緊箍著他,按她的經驗,這個時候的電話往往不是好事。

電話鈴聲仍然急切地響著,而且十分頑強,好像知道房間裏的人有意不接電話似的。

曲江河抓起了電話,很不耐煩地劈頭問道:“誰呀?!”

“我是巨宏奇。”對方聲音很低,而且甕聲甕氣,像是蒙在被窩裏打的,聲音裏透著驚恐和急促,“想找你說件事,你能見我一下嗎?”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聽著窗外的風盧,況且亞飛正在用溫暖的雙臂摟定他的腰。

“江河老兄,你說過,有急事馬上聯系,我覺得不對勁,你最好馬上來,越快越好。我樓上好像有人,有人進了我的房子……我求求你啦……”最後幾句話變得模糊不清,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嚨。

曲江河推開妻子,旋風一樣地披上了衣服,在他穿鞋的時候,妻子把枕下的手槍準確地插到了他腰間的槍套中。

羅海兩天前就潛入了巨宏奇的房子,鑰匙是溫先生提供的,同時交給了他一台微型錄音機,讓他把所錄內容拿回大船復命,並承諾事成之後,幫他隨黃牛的偷渡船逃到加拿大去。

巨宏奇的住宅是復式結構,女兒在國外留學,妻子陪讀,白天空無一人。羅海白天躲在房子裏睡覺,餓了取冰箱中的食品來吃,晚上就鉆進頂樓的貯藏室裏,安然無恙地避開了本轄區派出所的清查和搜捕。

巨宏奇剛才聽到的響動是千真萬確的,正如他的判斷:伴隨地板上響起的橐橐聲,索命者已經站在了床前。巨宏奇見他戴著墨鏡和口罩,顯得神秘而兇煞。

“你是誰,要幹什麽?!”

“有人叫我替他給你送行。”對方滿口的四川話。

“給我送行?到哪兒去?”

“穿好衣裳,送你上該去的地方。”

“為什麽,是誰的意思?”

“你知道得太多,你們這些當幹部的,根本扛不住幾個回合,不知多少人會跟著你完蛋的。”

那人靠得更近,手裏還拿著一把刀。

“不過船長說了,你老婆和孩子在國外的花銷幾輩子也用不完,你走了會有一批人感謝你。你放心走吧,這或許是一種最好的結果。”

巨宏奇突然向門口一指,在來人向身後觀望的一刹那間,他已經打開了床邊的窗戶,就在對方撲過來之前,巨宏奇飛快地躍上窗口。由於是四樓,沒有防護網,一陣涼風吹過,面前是黑漆漆的夜空,巨宏奇向下望望,隱隱看到院子裏堅硬的水泥地面,他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等曲江河開著悍馬車飛駛到區委家屬院,只見門口上著鎖,他攀墻而過,沖進院落時已經晚了一步——他恰好看到了剛才那一幕的結尾:一個黑影正從四樓窗口直戳戳地栽下來,在地面上發出很大的撞擊聲,他奔跑到近前,只見一個人正伏臥在那裏,地上有一攤黑乎乎的東西,沒有片刻的停頓,他持槍上樓,只見巨家房門緊鎖,走廊內杳無人跡。

他匆忙下樓,用手試探倒地者的頸動脈。這時間,家屬院被動靜驚醒的人們開始打開窗戶向樓下張望,大膽的人已走到了近前,他們看見身穿警服的曲江河蹲在那裏施救,也圍攏過來幫忙,有的人忙著用手機打急救電話。曲江河看到墻角有施工的白灰,很快沿巨宏奇身體的周邊標出明顯的粉線,而後開來悍馬,一個人將垂死者背上車後座,這一切做完,他發動車子,隨手撥通了嚴鴿的電話。

立刻,一陣手機鈴聲從他座椅背後鳴叫起來,他驚得幾乎要從車座上跳起來,回過頭的時候,竟然和第二排座椅上的嚴鴿打了個照面,嚴鴿一臉鐵青,正握著79式手槍對準著他。

“曲老師,你的戲該演完了吧?”

“好戲剛剛開演,就等著主角上場呢。”一向處驚不亂的曲江河正在思忖著應對,車子差一點兒開上了人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