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隊(第3/6頁)

這個“騾子”從墨西哥飛到H國之後,由H國警方跟著飛到北京,外線再跟他到北京。下飛機之後我們還不能立即抓他,第一,因為可卡因還是液體,還沒成為真正的毒品,我們檢測不出純可卡因,這就不算犯罪。他如果帶過來1公斤,還得加一些東西,加工完應該是1.6~1.7公斤。第二,抓不到真正的老板,抓個運毒的解決不了問題。

只能等,等“騾子”到了北京的固定公寓之後把可卡因排出來,他排出來之後,“技師”用東西把液體變成固體。“技師”是這條人體帶毒通道上的另一個重要人物。他是從墨西哥直接飛到北京,不途經H國。到北京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買各種器材,比如蒸餾鍋。用完一次就扔,不可能隨身帶,會引起懷疑。

這個人我們也給盯住了,必須盯住,因為他行蹤不定,不可能說每次來都在同一個地方,所以他在哪兒,實際上最後交易的場所就在哪兒。我們這回待的這個“凹”字形的涉外公寓就是他訂的。這人很狡猾,一是在涉外公寓,外國人進出不紮眼,人員流動性高,誰跟誰都不認識;另外,公寓格局對他們來說特別好。這是個板塔結合的建築,兩部電梯在中間,出來往左一個防火門,往右一個防火門,進去都是“凹”字形結構,一邊三套房。雖然只用一間,但左邊這三套房他都租下來了,等於整個左邊全是他們的了,他們在這個防火門上頭架了個攝像頭,這就成“碉堡”了。我找李昱剛黑進去就因為這個攝像頭能幫他們掌握全局,我們還不能拉閘停電,那就打草驚蛇了。人家不傻。

有了這麽一個地方,活兒就可以幹起來了。這個加工不是太復雜,沒什麽動靜,也沒什麽特別大的味道,除了“技師”購買的器材,有天然氣就行,另外就是保障安全,得不被人發現。對他本人來說整個過程風險不大,他飛過來做,做完走人,只要不是在加工過程中被抓,他就脫身了。就跟麻黃堿和冰毒的關系類似,冰毒在麻黃堿階段不是毒品,通過化學反應,左旋或者右旋之後,才變成冰毒。可卡因也是,需要“技師”加工完了才是毒品。這個真的超級煩人,我們中國所有的外來毒品控制得非常好,包括海洛因、可卡因等,唯一難解決的問題就是內制毒品,譬如冰毒,害了太多中國人。

“騾子”“技師”,相當於第一先遣部隊和第二行動小組,第三個就是關鍵人物了——“老板”,等“騾子”排完,“技師”加工即將完成的時候,他就來了,負責跟我們這邊的買方交流。

我們最後弄明白了,造成這個烏龍結尾的原因,問題出在畢濤身上。我們以為畢濤應該能講英語,其實他的英語水平只停留在“OK, OK”上面。

當“技師”將毒品提純為粉末狀的時候,“老板”就過來了,我們這邊的人來和他進行買賣,買主畢濤進入這個房間後要做兩件事,第一,確定毒品已經做完了;第二,他在門口比畫我們之前定的信號,一確認,我們就沖進去,只有一次機會。當時設定的是裏面有三人,一個“技師”、一個“騾子”、一個“老板”,做完東西之後,“老板”負責最後的交易。但是他們旁邊有H國跟著的兩人,這倒是我們意料之外的。然而我們都沒見過H國警方的人,這就導致一進屋的時候,大家都蒙了。畢濤也沒搞明白,讓他試可卡因,他假模假式地試完說“OK, OK”,別的他也不會說,哪個是H國警方的人他也判斷不了。

一開門,畢濤就沖我們倆擺手,原來他的意思是別進去,人太多他也分辨不出來敵友。但是我們不知道,他也不是明著擺手,我們瞧著不自然是因為他那純屬瞎比畫,在此之前我們都沒有設過這個暗號。這麽大的布局,就這一次機會,說實話哪怕真看懂了也不可能停下來,這就是緝毒,實質上它帶有搏命的性質,說壯烈就壯烈了,變個紅本本躺家裏。

畢濤雖然英語不靈光,但他很聰明,他連比畫帶上“Chinglish”跟對方說純度有點不夠,價格再商量,不然他明天來買,想讓我們再充分準備來著。畢濤首先是想著保全同志,但是他給我們的手勢,我們分辨不出來,還以為是讓我們直接沖進去呢。讓我從桌子上薅下來的那哥們兒其實是警察,我當時一抓腿直接就給他薅下來了,他跟我說“play, play”,其實是在說“不對,不對”。

所幸結局還是好的,最後畢濤代表北京市公安局送H國和墨西哥的警方人員離開的時候,被逮捕的人表示再也不來北京了。畢濤讓翻譯對他說:“不來就對了,北京的可卡因為什麽一直是世界上最貴的啊?因為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