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無害我田稚(第3/4頁)
朱襄派使臣去拜見項燕,項燕不僅沒有同意,還殺了朱襄派去的使臣。
得知使臣被殺後,朱襄愕然許久。
當使臣帶去的人逃回來後,朱襄才知道使臣為什麽會被殺。
有春申君的前車之鑒,項燕不敢做出與朱襄相交太密的事,更不敢擅自去幫庶人做什麽。
使臣十分憤怒,嗤笑項燕看著急公好義,其實上不能勸誡君王,下不能體恤庶民,連打仗都不如從未上過戰場的長平君,就像是穿著衣冠的猴子,不過是學著人的模樣而已。
項燕惱羞成怒,便殺了使臣。
朱襄伸手按住雙眼,沉默良久。
他為了盡可能地說服各國士大夫,派去的使臣的祖籍都是當地人。
被項燕殺的使臣,就是楚人。
使臣的家鄉就在如今的楚國境內,他主動請纓,希望去說服楚國卿大夫滅蝗。
他的家鄉還是曾經春申君的封邑。雖然他沒有跟隨過春申君,但瞻仰過春申君的言行。
朱襄猜到了,使臣大概是知道這樣激怒項燕會被殺,但他還是沒有忍住胸中的怒火。
春申君死後,項燕一度有取代春申君名號的勢頭。
特別是朱亥帶著信陵君的棺木請求燕國和楚國退兵,項燕揚言自擔其責,會讓楚軍退兵後,他重義的名聲更是節節攀高。
南楚國被滅,楚王日日擔驚受怕。令尹李園也感受到了秦軍的壓力,願意與楚國唯一能打的名將項燕分享權柄。所以項燕又回到了楚國卿大夫的頂尖階層。
這時項燕開始禮賢下士,廣養門客,如春申君和信陵君一樣,楚人也當項燕是下一個“戰國四公子”,只是差一個封君名號而已。
項燕學著春申君和信陵君,就是想要得到這個名號。
雖然他有封邑,但楚國上層被楚王同姓貴族把持,幾乎不給異姓貴族授與封君的名號。
春申君與楚王在秦國相互扶持十年,又以命幫助楚王回國繼承王位,才能躋身楚國封君。
項燕認為現在楚國安危都系在他一人身上,他也該得一個正式的封君之位,讓項氏的門戶再拔高一層。
使臣此話不僅激怒了項燕,更激怒了項氏族人。
其實項燕雖然憤怒,但其實想放走使臣。但一群項氏年輕族人圍住了使臣,將使臣砍死在亂刀下。
項氏族人在項燕得勢後一直囂張跋扈,楚人的脾氣也很暴躁,哪能忍受家主被侮辱?
他們殺死侮辱家主的秦國使臣,也符合這個世道的道義。
項燕得知時已經晚了,而這鍋,他還只能背著。
朱襄用手捂住眼睛許久,聲音沙啞道:“你說他只是沒忍住怒火,所以明知可能會惹怒項燕,仍舊辱罵項燕沐猴而冠。但你們都能逃回來,他怎麽可能逃不回來?”
逃回來的人跪在地上不說話。
朱襄啞聲笑道:“他不是沒忍住,是故意求死,要破項燕的名聲啊。”
那逃回來的人雙手在袖中握緊,不再裝成惶恐的模樣,咬牙切齒道:“他項燕助紂為虐,派人圍殺春申君,還厚顏無恥自比春申君?他若能做與春申君一樣的事倒也罷了,現在明知道楚國遭災而不敢出手,我主父只是說了實話而已!!”
朱襄道:“是,他說了實話。項燕不救他的家鄉,他就破了項燕最想要的名。先生高義。”
朱襄放下手,雙目赤紅:“我會為先生報仇。”
那人狠狠叩首,這才失聲哭了出來。
這次他不是裝的,是真的發泄出了心中沉積的悲傷和憤怒。
這個人是使臣的同鄉。
他們的家鄉,都在春申君原本的封邑。他們也是因此才得以拜見朱襄,得到朱襄的任用。
春申君的封邑就在與齊國相鄰的淮北,正是蝗災最嚴重的地方。
“我會派人去遊說當地縣令。縣令也有自主組織庶人滅蝗的權力。”朱襄道,“勞煩你再冒險入楚。”
被殺的使臣的門客接下了新的使臣任命,再次趕赴楚國。
李牧和王翦此行,李牧為主將,他當然把王翦趕去太原,自己來到長平郡。
他一來就得知了此事,安慰道:“待我滅楚,把項燕頭顱供奉在使臣衣冠冢前。”
使臣被項氏族人亂刀砍死在楚國,屍體沒能搶回來。
以後他們也不可能再尋到使臣的屍體,所以只立了衣冠冢。
朱襄勉強擠出笑容:“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朱襄嘆了口氣,道:“春申君若知道自己封邑遭遇蝗災,不知道多難過。”
李牧拍了拍朱襄的肩膀,沒有說話。
現在什麽安慰的言語都是蒼白的。他們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朱襄情緒只低落了幾日便很快振作起來。
他在這個時代遭遇的悲傷和憤怒太多了,若沉浸其中就往前邁不動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