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盤子裏的首飾

余清韻之所以一進門看到周逢和向丹旎之後對他們沒有防備是有原因的。

面前的兩個人不是邪祟,是真人。

余清韻一眼就能定邪祟和真人。這件事情是從她失憶之後,在囚禁周逢幾人的那個房屋裏看到羅琦麗和周逢幾人時發覺的。

當時只是一眼,她就憑著直覺發現羅琦麗不對勁。

房間裏的周逢和向丹旎是真人,那他們為什麽還要對她撒謊?

她前往廳堂期間,明明有人闖進了房間,甚至還被周逢布下的奇門遁甲給困住過。雕花窗欞上的紅色布條也有被動過,然後重新塞回去的痕跡。

余清韻看到布置奇門遁甲的草葉有一片掉落在雕花窗欞下,原本猜測的是可能有人直接從正門進入,然後繞過屏風,被奇門遁甲困住以後,再從雕花窗欞離開。

從周逢和向丹旎的反映情況來看,周逢對她撒了慌。既然撒謊,說明周逢對那個闖進房屋的人起碼是有一定信任關系的,那麽這個闖進房屋的人離開的時候一定不會是打鬥匆忙離開的,他/她要是從窗戶離開,可以直接打開窗戶離開,沒必要去動窗欞框邊塞住小洞的紅色布條。

這就說明有兩撥人來過,而且分別是從正門和雕花窗欞來的。

闖進正門的那波人肯定來見過周逢,窗欞邊的人也在窺伺周逢。

這兩撥人都跟周逢達成了共識,打成了一個必須要對她有所隱瞞的共識。

這是一個不妙的信號。

在這種情況下,剛剛才跟她達成合作的周逢對她有所隱瞞,說明周逢和藏在暗處的那些人是有一個計劃的,而且她會在他們計劃中的一環,這一環被她自己知道的話,自己可能不會願意去執行。

自己如果不願意去執行,那就只能被設計去執行。

有什麽計劃是自己不願意去執行?

只有對自己不利,甚至會讓自己有生命危險的計劃。

這是余清韻唯一能發散思維聯想到的猜測。

余清韻轉過身,她看著面前的周逢。

周逢的身高比她高一點,膚色有些蒼白,似乎一直處在秘法施用過後的虛弱期,左側臉頰被大紅牡丹床單染上了一點暈紅,多了點氣色。

余清韻蹲下身子,露出已經結痂完畢,行動力不減的手。

手指修長,夾住地上的草葉,余清韻拿在手裏把玩,說:“你的石子和草葉被動過,有人進入過房屋,你為什麽要對我撒謊?”

手指微微彎曲,碾壓,指甲掐今草葉,刺入其中,草葉被擠壓出一點汁液,黃綠色的草葉汁液沾在指尖和指甲縫隙之中。

周逢說:“確實有邪祟闖進來過,但是都被我的陣法阻擋下來,然後離開了,我覺得這只是一件小事,所以就不想和你多說,免得你過於緊張。”

余清韻那雙墨黑點漆瞳定定注視著周逢,這是她腦海裏潛意識地模仿著一個人的動作。

那個人像一團迷霧,讓余清韻根本記不起來是誰,但是她依稀還能感覺得到自己沒有失憶之前和那個人相處時候的感受。

那個人似乎也總是喜歡看著她的眼睛,和她對視說話,他/她的眼睛緊緊地鎖定著余清韻的瞳孔,仿佛從內到外要將她整個人給看透,那個人的眼底永遠是一片漠然,讓余清韻沉著的外表下只感覺到要被看穿的心驚和閃避。

余清韻現在就在模仿著那個人,定定看著周逢,希望能面前這個男人泄露出的些微情緒。

余清韻說:“我認為這不是一件小事,在這種情況下,凡事跟邪祟有關的事情,我想同伴之間都應該共享信息。”

周逢說:“我不說是有原因的。”

余清韻說:“什麽原因?”

周逢說:“你難道沒有發現你的精神狀態不對嗎?”

余清韻一愣,隨即抿了抿嘴唇。

她當然能感覺得到自己很壓抑很難受。

像一個縮小的人,被正正好鎖進了一個密封的保險櫃裏,保險櫃大小正合適,黑暗,狹窄,說不出的壓抑和窒息。

但是余清韻根本出不去,因為將她鎖進保險櫃裏的人裏的人是自己。

自己蜷縮在保險櫃裏,閉眼,蒙蔽著自己的感官,靜靜感受著窒息,像是在慢慢包裹壓抑著自己,慢性死亡。

余清韻剛醒過來就面對著陌生的府邸,危機四伏,飽含惡意的邪祟。

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自己遭遇了什麽,守護著什麽,丟失了記憶被困在這裏。

余清韻想找回自己的記憶,逃離這裏。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精神一直緊繃著,像一個不停旋轉的陀螺,給自己制定著下一步的計劃,然後妄圖得到一點線索。

她總是感覺很無力,無論做什麽都仍然覺得自己像是在做無用功。

她很累,但是沒有時間去仔細品味這個累,她怕自己一蹶不振然後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