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硬骨頭

棚子十分簡陋。

四根木頭插入沙土,上面蓋一層布或者草席。

一個白袍修士拄著劍,坐在棚下。

身後站著五個赤膊修士。

兩頭近丈長的荒鬣狼,埋頭在一口大鍋裏吃東西。

周圍遠遠圍了一圈人,其中兩個小孩端著空碗,眼巴巴盯著鍋。

盧通環視一周,盯住白袍修士。

“祭狼塔旗頭盧通。道友怎麽稱呼?”

“飛沙狼,方歡。”

沙匪,一般不叫名字,而叫匪號。

竇門塔的人很囂張。

以前當過沙匪,如今入了堡,還留了匪號。

塔主竇罔手下三十六個心腹,號稱“三鷹、九狼、二十四蛇”。

他有些意外。

沒想到這麽小的摩擦,竇門塔出面的竟是九狼之一。

“方道友來此,有什麽事?”

“我的沙田被毀了,你的人幹得,一共三畝沙龍參、兩畝焦麥。”

“誰幹的?”

盧通挨個盯著打量。

僅有幾人敢瞪眼對視,大部分人全都繃著嘴唇、低下頭。

“一共多少損失?”

方環手指搓著劍柄,道:“不多,十幾兩。不過有一塊地被毀了,開墾沙田不容易,算下來得幾十兩。”

盧通微微蹙起眉頭,問道:“方道友,知道兇手是誰?”

“不知道,但是肯定是你們的人。半個月前,你們的人毀過一次沙田,當時的旗頭是馮三冷道友。”

“上次沒有找到兇手?”

方環手掌按著劍柄,左右晃動,臉上露出略帶玩味的笑容。

“沒有,不過馮道友認下此事,並且讓一戶出一錢銀子,賠償我們的損失。”

他收回眼神,心中暗道:真是好算計。

不賠,以後竇門塔有借口過來找麻煩;

賠了,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而且這次認慫,連帶他這個旗頭以後也擡不起頭。

“明天一定給道友交代。”

“好。”

方環站起來,走到盧通身旁,道:“明天正午,要麽交人、要麽交銀子。”

一行人、狗,大搖大擺地離開。

盧通走到椅子邊,在方環坐過的地方坐下。

“說說吧,怎麽回事?”

一群人七嘴八舌:

“欺人太甚,已經第二次……”

“跟我家沒關系,我昨天一直在塔內……”

“他們自己毀了田……”

“停!”

他伸手指向一個年輕修士,道:“你說。”

年輕人二十上下,眼神很兇。別人說話時,一直咬著牙關,一聲不吭。

“他們有刀,我們也有!”

周圍幾人臉色變了變,紛紛看向盧通。

盧通嘴角露出笑意,道:“上一次你們也有刀,為什麽乖乖掏銀子?”

“上一次姓馮的向著外人!只要旗頭幫我們,這次跟他們拼了!”

不等盧通開口,立馬有幾個人反駁。

“拼什麽拼,竇門的人當過沙匪,不想活了?”

“大家都是杏山堡的人,不能打打殺殺。”

“這次肯定是誤會,我們去找塔主,讓塔主和竇門塔的人講清楚。”

“是不是真有人毀了人家的沙田?”

“就是!誰幹的自己站出來,別連累大家。”

盧通搖了搖頭。

“別吵了!你們也聽到了要麽交銀子、要麽交人。今晚我在小屋等你們,誰知道兇手、或者有其他辦法過來找我。”

說完起身離開。

他剛一走開。

抱著空碗的兩個小孩,立馬跑過去撿起自家的鐵鍋。

……

“旗頭?”

小屋內,盧通盤坐在床上。

趙西江湊過來,站在旁邊。

“什麽事?”

“頭兒,別被那些家夥騙了,他們最會裝可憐。”

“什麽?”

“八成就是他們幹的。”

“你怎麽知道?”

“只有他們會幹這種事,竇門塔不讓他們蓋房,他們想報復。”

“竇門塔為什麽不讓蓋房?”

小屋周圍,有幾片“廢墟”。

依稀可以看見,之前破沙動工的痕跡,甚至有的地方已經立起了墻,又被推倒。

趙西江沉默幾息,道:“他們怕保不住沙田,按照各堡的規矩,離誰家近就歸誰家。一開始壓住了,能壓一輩子。”

“看來你什麽都清楚。”

門外傳來動靜。

盧通站起來,活動了下筋骨。

趙西江嘆了口氣,小聲道:“旗頭,之前谷管事專門吩咐,要權衡利弊。”

他瞥了一眼,道:“什麽利弊?”

趙西江焦黃臉皮皺成一團。

“就,就是,退一步大家都安生,這就是利。不退的話,因小失大,就是弊。”

“出去!”

趙西江出去了。

三個精壯的年輕修士鉆進小屋,關上門,一起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