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是誰?◎

今天針對沈雲西和衛邵的計劃失敗, 都沒有衛智春發瘟給秦蘭月帶來的刺激大。

老貨!要發豬瘟也不是這麽發的!

什麽意思?

自己不好過,也想把其他人全拉下水共沉淪是吧??

這個走向遠遠的超出了秦蘭月的想象。

她與衛智春屬於同盟。他倒是爽了,她被被刺了!哪有這麽發瘋的??

秦蘭月兩頰不停地顫動著, 愣神許久,才在小宮人詫異的注目下,及其勉強的把碎裂崩壞的神情給拼接了回來。

她此刻心裏是又氣又惱又恨的,怒火洶騰其實不比慶明帝少。

可偏偏殿中宮人眾多, 歲夫人寵辱不驚的人設必須得框在身上,不允許她發泄出來。

她臉脖子都被沸上來的血色染紅了,細柳彎彎的眉毛都抽搐了,卻還是不得不硬維持住淡定自若的氣度。

你就說憋不憋的慌吧。

就一肚子驚愕氣火在腦兒門心口上躥下跳,滾來滾去,憋得賊難受。

秦蘭月再沒心思擺弄什麽花卉了。

她放下剪子,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打發了來傳信的小宮人,屏退眾人,一腳深一腳淺的步入內房, 整個人埋在被衾裏, 兩手死死攥著繡紫玉蘭的緞面兒, 掐的指骨關節都發了白,身子無聲的微微戰動。

綠芯:“……”

這熟悉的一幕, 一時竟不知今夕何夕。

都說了那洵王妃邪門兒得很, 你還偏就不信那個邪。

綠芯長嘆了口氣,到門口守著去了。

秦蘭月不好受,相輝樓裏的慶明帝更不好受。

大臣們無人說話, 但那面上浮動的神色, 足以讓他心梗了。

衛智春和齊淑妃兩個不怕死的瘋子這麽一鬧, 算是把他外頭的這一層人皮徹底扒掉了。

要是尋常時候,他尚能利用權勢遮掩,或殺了或威逼。

可這是太後壽宴,京中有頭有臉的權貴官族都來了,幾十雙眼睛盯看著他,不能殺,也根本堵不完他們的嘴!

待這宴一散,他幾乎可以想見,滿城都將是有關於他的“傳說”了。

一想到那盛況,慶明帝跌靠在禦座上,臉面鐵青,兩手箍住扶手,眼虛閉著,那兩道小縫兒的暗光瞄見正在奮筆疾書記錄皇帝言行的起居郎,兩邊太陽穴又鼓脹地直突突了起來。

起居郎!

真的很不必這麽敬業!

沒眼色的東西,這有什麽可記的!

慶明帝的喘氣兒聲再次變得粗重,蔣院使忙親自用藥與他額上按揉。

慶明帝說不出話,也不想說話。

底下人則是心茫茫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殷太後終於睜開眼來了,主持起了大局。

“好了,鬧成這樣,這宴是吃不下去了。亂騰騰的,由始至終都沒個安生的,今日叫你們看笑話了。”

殷太後將手伸給殷皇後,由她扶著起身,慈和的面上帶著深重的威嚴,“也沒什麽可說的了,都散了吧。”

又對大太監田林吩咐道:“喚禦攆來,送皇上回宮歇息。”

田林忙應了是。慶明帝當下正尷尬的不知如何自處,聽殷太後發了話,便挨著台階下,回紫宸殿去了。

殷皇後和賢妃德妃也跟著過去。

沈雲西衛邵等與諸大臣躬身送他們離去。

紫宸殿內,香爐子中冉冉的散著幾縷溫甜的青煙。

蔣院使診脈開方後就已經退下了。

老太監沈萬川將熬好的藥送進來時,慶明帝正坐臥倚在明黃色的大枕上,關門養神。

殷皇後筆直的立在龍床邊側,眼簾落垂著,不知在想些什麽,而德妃賢妃則離得稍遠些,很是小心翼翼的模樣。

內殿裏安寂無聲,大太監田林讓沈萬川試了藥,才將藥碗呈了上來。

慶明帝盡飲了,殷皇後便將備好的湯水端送給他。

慶明帝看了殷皇後一眼,又盯了盯殷皇後手扶住的玉碗,腦海裏回閃過齊淑妃的那一番話,是而剛伸去接碗的手立馬又縮了回來。

他聲音裏還含著未能松緩下來的僵硬,說道:“放下吧,這裏自有宮人來收拾,你們不必在這兒守著了,都回去吧。”

殷皇後素來厭見他,若是往常,聽見這話,她肯定就應了,保準兒頭也不回。

但今日不同以往。

這老東西顯是把齊淑妃的話記在了心裏,生怕她下毒弄死他,這會兒正忌憚的很呢。

要她伺候慶明帝,她一百個不樂意,但要能膈應他,她能在慶明帝這兒轉個一天一夜都不歇息。

殷皇後扯出假笑:“那怎麽能成,陛下身上不適,臣妾豈能安心。”

殷皇後說什麽也不走,而且不但不走,還接了一些小宮人的活兒故意忙前忙後。

每有她沾的東西遞過來,慶明帝的心就直猛跳。

不是心動,是驚動的。

經了衛智春和齊淑妃,慶明帝現在看誰都覺得是瘋子預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