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互相扶持不好嗎?◎

綠芯當時就在現場, 處於最佳觀眾席,裏頭的一切都了了可見。

彼時日暉堂的書房門內,玉珠簾後的青釉博山爐香煙繚繚, 在書案邊徐徐悠悠地蕩散開。

就在那片極淡的青煙中,一室垂地的湘簾內,名義上互為姐夫和小姨子的兩個人,密不可分的相挨在一處, 男人的胸膛貼在女人的後背上,環腰握手,合挶一支玉管狼毫,在紅木案平鋪的宣紙上筆走龍蛇。

儼然是一副郎情妾意、憐我憐卿的“美好”畫面!

如果這兩個人不是她的丈夫和妹妹的話!

秦蘭月一開始還存了僥幸,許是她誤會了也說不一定。

她的丈夫,從前確實是梁京有名的花心浪子, 風流博浪, 但自遇上她後就痛改前非,徹底收了心,不僅絕了府外的鶯鶯燕燕, 連府內的姨娘妾室也再都不碰了。他若想要女人, 府裏府外多的是供他選, 無論如何也不該挑到小姨子頭上吧!

而她的妹妹,性子上縱有百般不好, 但那都是對外人的, 怎麽也不會反刺作為姐姐的她。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對她護愛有加,即便經了這麽多難事, 她也沒有說徹底撒手不管她。

她們是連枝同氣的親人啊!

她怎麽能……

他們怎麽能!

可饒是她再抗拒, 再不願相信, 事實就擺在她眼前……

丈夫和妹妹的雙重背叛,讓秦蘭月憤怒到了極點,袖擺下攥成拳的雙手直發抖。

從綠芯的視角,可以看見她保養得極好的拇指指甲,掐按在無名指的指關節上,力大得穿透了皮膚,壓出了血痕。

“長姐……”秦芙瑜被秦蘭月急怒的罵聲嚇得嬌軀抖索了一下,越往男人懷裏入得深了。她閃躲地擺過頭,不敢和怒火燒騰的秦蘭月對視,只期期艾艾的:“我、我……”

秦蘭月見了,眼珠泛紅,更氣不打一處來,三步並作兩步,行進極快地沖到前頭,揚手就打掉了他們握住的毛筆,再把衛智春往後一推,強將兩人分拽開來。

她盛怒之下,氣力大漲,生拉得秦芙瑜一栽,跌跌蹌蹌地往地上撲了跟頭。

膝蓋砸在地上,疼得秦芙瑜倒吸氣,秦蘭月卻只冷冷地從齒縫兒裏擠出一句叱令:“你給我滾出去!”

聽得此話,秦芙瑜既詫異又暗松吐了口氣,不用面對這個局面,是再好不過了。

她忙忍住疼爬起來,摟起裙子往外跑,只是余光還是偷往衛智春那處瞄了一瞄。

她自以為小動作隱秘,實則被秦蘭月盡收眼底。秦蘭月心口悶疼。

秦芙瑜出去還貼心地將門也帶上了,原打算也跟上的綠芯一時進退不得,只能盡力地降低存在感。

“何苦生這麽大的火,我不過教她寫幾個字,也值得你來氣潑醋?”安國公衛智春坐在太師椅上,轉了轉碧璽扳指,將桌上的紙筆收攏,“將我好好兒的紙墨都廢了。”

他不以為意的態度,和悠閑的姿態,全然是反指她無理取鬧。

秦蘭月氣極反笑:“寫字,你們那是寫字?你把我當瞎子,當傻子呢!”男女七歲不同席,“就是親兄妹也沒有這樣寫字的!”

衛智春面對指責,哎了聲,卻笑說:“那不一定,月娘忘了你娘和你舅舅了,我可不信他二人沒這般寫過字。”

秦蘭月最厭人與她提起沈傳茵和沈萬川的往來,她嘩地抓過衛智春身前那一沓寫了字的紙,摔在他臉上。

衛智春被打得閉了閉眼,揮手撥開,也不耐了起來。他是坐著的,比書桌對面站著的秦蘭月矮了一截,但一冷下臉,氣勢卻比怒頭上的秦蘭月還高了幾分。

“行了!你適可而止。”

“我適可而止?合著還是我的不對了?衛智春,你知不知你在做什麽?秦芙瑜她年紀小,她不懂,你一大把年紀了你也不明白?”秦蘭月指著外面,她一段話沒換一口氣,說完後大喘了兩下,尖聲道:“你對得起我?!”

“我對不起你?”衛智春橫掃過她,見她眉豎眼立的失態樣,覺出煩意來。

這七八月裏,她常這等做派,不是氣就是怨,哪還有往前的氣定神閑,連帶容貌氣質降了六分不止。

衛智春心硬了:“自成親的這兩年,我怎麽就對你不起了?後院兒裏的妾室女人我一個不沾,族裏要休你棄你,我盡都護你,你家裏頭一堆爛事,我也一個字沒提。什麽好東西我沒往你手裏送?什麽事我沒順著你?你自己立不起來,到頭來,我還對不住你了?”

秦蘭月:“我和你說秦芙瑜的事,你扯那些做什麽!”

“好,就說你妹妹。”衛智春撚了撚胡須,提到秦芙瑜,他倒是笑起來了,“你也不必沖我發火,是你妹妹先找我來的。”

他起先沒想過和秦芙瑜扯上關系,說實在的,妹妹的皮相比不上姐姐和她親母,不怎麽和他的意,但處久了,他發覺這妹妹的腦子還比不上他們家的芩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