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沈令深呼吸兩下,鉆進帳篷裏。

彎腰時扯到後背的淤青又有點疼,他按住肩膀“嘶”了一聲。

賀聞帆睜開眼,拉住他的手腕將他帶到自己身邊,沉聲問:“還有哪裏傷到了?”

沈令松開手:“沒有,背上撞了一下,不要緊。”

賀聞帆下意識就想查看,沈令一驚,連忙收緊衣領後退,“沒沒沒事,過幾天就消下去了!”

說完他立刻鉆進被子裏,背對著賀聞帆躺下,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留出一個毛茸茸的後腦勺。

賀聞帆伸出的手懸在半空,堪堪收回,後知後覺發現確實不妥當。

要檢查後背,少說得把衣服扒掉一半,按沈令的害羞程度,估計一晚上都睡不著了。

不妥當,實在不妥當。

他盯著沈令的後腦勺看了會兒,圓咕隆咚的,半嵌在柔軟的枕頭裏,發絲爛漫地散開。

沈令就連頭發絲都漂亮。

賀聞帆起了逗弄的心思,手伸進被窩裏,貼了貼沈令臉頰,果然已經在發燙了。

皮膚相貼的瞬間,沈令抖了抖,他從被窩裏探出頭,眼周的皮膚都泛紅,又羞又惱地瞪賀聞帆一眼,然後“啪”地關掉了小燈。

四周霎時變得漆黑,賀聞帆聽到沈令氣鼓鼓的聲音從棉被裏傳來:“睡覺!”

賀聞帆便低低笑了出來,在沈令身邊緩緩躺下。

他拍拍身側隆起的一團:“晚安。”

大約是今天太累,沈令一沾上枕頭就感到深深的疲倦,睡意侵襲得很快。

他幾乎沒來及回想一下今天的一切,甚至沒精力轉身,像抱抱枕一樣圈住賀聞帆的胳膊,就陷入了睡眠。

只是睡得不算好。

一直做怪誕的夢,感覺自己熱得冒汗,汗液爬上皮膚又冰涼黏膩得讓人打寒戰。

後背的淤青也一跳一跳地抽痛,刺激著沈令的大腦。

他翻了個身,感覺自己似乎從夢裏抽離了出來,卻睜不開眼,陷在一種半沉睡半蘇醒的混沌狀態。

太陽穴很疼,眼眶酸脹,但沈令不確定是不是被臉頰的傷牽帶出的疼痛。

昏沉中,有人捂上他的眼睛,沈令感覺周圍的燈亮了起來,從那人指腹間溢出絲絲縷縷的光。

他被人摟著半坐起來,完全脫力地靠在那人胸膛上,止不住地發抖又出汗,黏膩的觸覺讓他深深皺起眉。

“還醒著嗎?”賀聞帆在他耳邊問。

沈令恍惚了一下,甚至覺得這聲音來自很遠的地方,有些空曠和難以分辨。

他大腦緩慢地運轉著,好幾秒才點了點頭,張嘴想說話,就發現自己喘息沉重。

他感到賀聞帆動作極其迅速地用毯子裹在他身上,然後將他抱出了帳篷。

“沒事,”賀聞帆拍著他的背:“發燒了,我們去趟醫院。”

哦,原來是發燒。

沈令終於對自己狀況有所了解。

他眼珠轉了轉,覺得很累很困,沒撐住又歪在賀聞帆懷裏睡了過去。

賀聞帆對沈令會生病這件事幾乎沒有感到意外。

晚上他就覺得沈令狀態不對。

倒不是說看上去虛弱得不行了,只是相對起往常來說有些反常,包括那突然小到只有一丁點的食量。

他承認主動要求和沈令一起睡覺,是不可避免的有一點私心。

但說是因為擔心沈令身體,這點也不全是借口。

事實上,沈令確實生病了。

熄燈後賀聞帆沒睡得太熟。

這頂小帳篷沈令一個人住或許剛好合適,但再加上賀聞帆就顯得過於擁擠。

賀聞帆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裏失眠到半夜,枕頭被單全是沈令氣息,經久不散地縈繞在鼻尖,讓他越躺越精神。

深夜裏,沈令難受地哼哼了一聲,只是一聲很微弱的、無意識的呻||吟,落在安靜的夜空都顯得格外輕微。

賀聞帆卻猛地睜開眼。

手背觸及沈令的額頭,感受到燙手的體溫時,賀聞帆完全反應了過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在開燈後看到沈令糟糕的臉色時,他還是慌了一瞬。

他用最快的速度帶沈令去醫院,下樓時沈令靠在他懷裏失去了動靜,他只感到沈令搭在肩頭的腦袋輕輕一沉,隨後便沒了半點生機。

他喚了好幾聲,沈令都沒應。

賀聞帆在那一刻徹底驚慌起來。

沈令昏昏沉沉醒過來時一時不知道自己在哪。

周圍光怪陸離,燈光時明時暗,眼前的場景飛速倒退,拉出模糊的殘影。

他眨了眨眼,看到玻璃窗上的水珠嘩啦一下劃成一道長長的水痕,座椅輕微顛簸著,反應過來自己還在車上。

深夜道路空曠,足夠他們暢通無阻地穿行期間。

賀聞帆把著方向盤,看到沈令睜眼的瞬間,高懸的心稍稍落回嗓子眼:“沈令,還好嗎,現在什麽感覺?”

沈令頭很暈,費了好些功夫才弄懂賀聞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