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八章 麻煩終結者

本來君臣雙方各定立場,互相都無法退讓。

皇帝都已經頒布詔書,而大臣也聯名上奏,準備在朝堂內外死諫,據理力爭,眼看著就要鬧出大事件,甚至會讓君臣間出現不可調和的鴻溝。

諸如大批朝臣以致仕為要挾,讓朝廷停擺,再或是出現大面積跪諫等情況……

皇帝作為反擊,也必定會搞一些敲山震虎甚至是殺一儆百的手段,連大開殺戒都是有可能的,畢竟皇帝手裏捏著昨日辯論會參與毆鬥的讀書人,直接拿官員開刀不行,拿這些讀書人開刀還不是小菜一碟?

但現在,朱浩的橫空出世,讓雙方又有了討價還價的余地。

看起來……

雙方都不願意接受這種讓步,但只有朝廷核心層面的官員才能理解到這一步余地有多重要。

汪俊、蔣冕等人先前把話說得太死了,這一步退後的余地,他們不能主動走出來附和,盡管他們心中已非常認可朱浩的提議。

皇帝詔書都發了,照理說讓他主動退後,也不現實。

這就需要一個人出來當“炮灰”。

孫交一看這架勢,看來這朝堂沒我不行啊,既然是敬道這小子出來搞的提議,一看就是他跟皇帝兩個人玩的把戲,這是以退為進吧?

這倆小子,一看就很會玩,皇帝先追封了親爹為“本生皇考”,朱浩還借機重新進入朝堂大臣的視野。

孫交再一琢磨,看來後者可能性更大。

皇帝這哪裏是在議禮?

根本是找機會讓朱浩出風頭,再讓朱浩借機上位呢。

孫交走出來道:“陛下,老臣認為,既要顧全孝義禮法,又要闡明宗祠排序,大統不亂,朱郎中的提議合情合理,請陛下考慮其可行性。”

禮科都給事中張翀走了出來,厲聲質問:“孫部堂,你可是在上奏中聯過名的,難道你連最基本的禮教都不懂?為人子者,豈有二考之理?”

孫交懶得搭理張翀。

一看就是不明就裏、只抱著死腦筋的小人物,這種時候別人不說話,你跟著起什麽哄?一個禮科都給事中,小小的言官,當著百官的面就敢質疑我一個戶部尚書?

黃瓚急忙出列道:“一子怎就不可有二考?就連民間之子,過繼之後,仍祭祀原考妣者也是為人所稱頌孝道,再者陛下並非常人,繼統之舉全為大明江山社稷,加‘本生’之名以做區分,也是為彰顯禮教,何錯之有?”

黃瓚和孫交都是知道朱浩身份地位的。

若是此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或許二人都不會出面,但既然是朱浩說的,那他們都很清楚,這應該就是皇帝的最終定案。

但明顯黃瓚的話,有違其“繼統不繼嗣”的論調,就算親爹加了“本生”,也追封為皇考了,但還是稱呼孝宗為“皇考”,那還是給別人當兒子了。

朱浩很清楚黃瓚的心思。

黃瓚有機會上位,先做了翰林學士,未來有可能入閣,都是在文官圈子裏混,本來已成為文官公敵,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為自己的立場找補一下,那他還不趕緊順著杆子往上爬?

這也說明,黃瓚在大禮議的問題上,其實是沒有立場的。

只是因為他想借助大禮議上位,才會站在“繼統不繼嗣”的立場上,本身黃瓚或許更願意隨大流。

朱四的臉色,好像也沒之前那麽著惱了,但他語氣仍舊不善:“朕昨日已發詔書,所以你們說來說去,還是讓朕收回成命是嗎?”

孫交道:“陛下,這一切都是為大明江山社稷著想……望陛下顧念天下蒼生,為世人禮樂教化考慮,想來這也是興獻帝在天之靈想看到的。”

這邊孫交更狠。

直接把死去的老興王朱祐杬都搬出來了。

朱四當然不愛聽。

但現在孫交出面充當著潤滑劑的角色,如果直接跟孫交起了沖突,那這台階可就不好下了。

“若是朕,要為先帝加‘本生皇考’,並以其為獻皇帝,禮部作何感想呢?”

朱四好像是憋著怒火,頭轉向最先朝他發難,卻已遲遲未曾言語的汪俊。

汪俊這會兒也不知該作何表態,從情理上,雙方各退一步其實最好不過,效果也算基本達到,只要皇帝沒有把孝宗這一脈給甩了,文官勸諫就算是大獲成功。

但今天陣仗鋪這麽大,讓他一個禮部尚書把說出去的話咽回去,有那麽容易?

“臣附議!”

就在汪俊遲遲沒有表態時,突然一個人從臣班中走出來,卻是內閣大學士費宏。

費宏走列,很多人想到的是,皇帝現在分明是在問禮部的意見,應該由禮部尚書出來說話,你跑出來攪什麽局?

但隨後一些人便明白一個問題,那就是費宏正德十六年被召回內閣,是“官復原職加柱國”,而費宏作為內閣大學士,還兼有“禮部尚書”之職,雖然這個禮部尚書只是內閣大臣的虛銜,多數時候不頂用,可到這種關鍵時刻,由費宏出來代表禮部發聲,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