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 無聲的博弈

自從楊慎在翰林院的迎新宴上當眾透露那首詞是朱浩所作後,朱浩的名聲瞬間炸裂。

之前朱浩已算小有名氣,但更多是因為他考中狀元,乃當世罕見的少年英才。

這次直接聲名爆表。

最近朱浩是人在家中坐,邀請他參加京師各種文壇聚會的請柬如雪片一般飛來,好像誰都想認識朱浩這個能創作出當世最好的詞牌,同時又能隱忍到現在都不去追求名聲的豁達之人。

就連唐寅都知道了這件事。

“……出去釣魚的時候,聽人提及,別人不知我唐某人是誰,卻知道我唐某人收了個好弟子,我這個當先生的都大感顏面有光。”

唐寅這天跑到思賢居,跟朱浩一起批閱奏疏,卻忍不住恭維了朱浩幾句。

唐寅是被朱浩勒令必須要來思賢居幹活。

閑人一個,想天天躲在家偷懶?就算讓你賦閑,也是讓你調理身體,避免早早嗝屁,卻沒說讓你避世當散人。

沒事就去釣魚?

這種好事,我朱浩都還沒輪上,憑什麽讓你享受這種悠閑愜意的生活?

張佐笑眯眯道:“這下子,誰都知道朱先生的名望了,以後再說出去,便說是認識朱先生,臉上也有光彩。”

“話說得沒錯。”

唐寅懶洋洋的附和,“但就怕有些人,不屑於承認認識我等啊。”

朱浩瞪了唐寅一眼,道:“少陰陽怪氣,唐先生,讓你來是做事的,不是聽你在那兒隨口消遣。咱是不是先把這堆積如山的奏疏給批完?開春後,很多積壓下來的政務,該得到解決了。”

唐寅嘆息道:“也不知怎的,以往就算多,也沒多到這地步吧?還是說,最近司禮監或是你小子,天天偷懶呢?”

張佐聽了這話,神色拘謹。

不單純是因為唐寅攻擊了司禮監的人,更因為……這種偷懶的事,就算是做,那也是皇帝幹出來的。

批閱奏疏,名義上不都是皇帝應該做的麽?

朱浩正色道:“內閣有意放緩了票擬的進度,以往當天必須要送到司禮監,現在有的上奏在通政使司就能過夜,到內閣更是要延遲個一兩日……以往陛下留中不發,現在內閣則是盡量延緩上報……你有地方說理嗎?”

張佐急忙問道:“那朱先生,這樣做,是不是意味著內閣出手了?”

內閣本來充當著皇帝顧問的角色。

但在弘治朝後,內閣實際上已經擁有了宰相的權力,當朱四登基後,內閣更是實際上掌握了朝中主要衙門,就算目前尚不為楊廷和染指的戶部和工部,其實更多時候也必須要在內閣的規範之下做事。

也是因為最近奏疏朱批上,朱浩多以皇帝的名義發一些詔令,對於京師、地方上的事務多不采用內閣的票擬,讓內閣覺得皇帝是想拿奏疏批閱做文章。

楊廷和可不是坐以待斃之人,立即就做出反應,故意給小皇帝出難題。

奏疏也不全壓著,而是分批給你,以往什麽事重要什麽事不重要,由司禮監或是皇帝來決定,現在內閣就給你做好決定,就看你皇帝有什麽咒念。

“出手了嗎?”

朱浩笑了笑,“內閣幾時不出手?只是現在把事做到了明面上,可是咱也不能落了下風。他們用手段,我們更是要把手段跟上,這叫無聲的博弈,看看誰先撐不住!”

唐寅問道:“所以你又想整出一些事出來,讓內閣那群人團團轉?”

朱浩笑道:“還是先生懂我,這次他們反擊的方式可不太光彩,臣子本就沒有決定奏疏輕重緩急的職責,內閣也沒有裁斷權,但現在內閣已把自己淩駕於六部之上,甚至幹涉陛下對朝中事務的掌控,這要是我們都不加理會的話,那可就太過弱勢了。”

唐寅道:“此時難道不應該示弱嗎?”

“示弱?那是以前的事,若到了今時今日,我們還要處處示弱,就會讓人覺得好欺負,這麽說吧,楊閣老在朝,也算是最後拼死一搏了!”

朱浩把事說得很嚴重。

就像楊廷和隨時都要從朝中退下來一般。

唐寅本想多跟朱浩探討幾句,但他觀察了張佐的反應後,便點點頭,算是默認了朱浩應對的態度。

……

……

楊廷和最近的確做出一些改變。

但跟皇帝直接交手卻很少。

最後一次正面交鋒,還是在館選事情上,楊廷和讓人去請示張太後,讓張太後幫忙說和,結果又碰壁,這下楊廷和只能從其手頭上最直接的權力,也就是奏疏票擬上做文章。

內閣不是每件事都可以當天處置好的。

每一份奏疏到京的時間不一樣,通政使司交過來的時間也不相同。

很多事,內閣需要斟酌,幾名閣臣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應付每一件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專長,若是碰上誰病休或是不輪值,那歸入此閣臣處理的部分,就要稍微延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