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心懷仇恨的女人

進入四月下旬。

氣溫已接近夏天,即便尚未到三伏天那種酷熱,但朱浩沒事也會喝一些冰鎮的東西,壓制躁動的心火。

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

雖然已成婚,但始終還沒有跟孫嵐踏出那一步,二人中間不過是見過幾面,都是簡單說上兩句便各做各的,孫嵐對他很有禮貌,但夫妻間很清楚這是政治聯姻的結果,彼此沒有感情,好像誰也不著急把關系重新界定。

四月尾,朱浩去見了一趟陸湛卿。

說起來,他與陸湛卿已有一年沒見,這次相見更多是因為陸湛卿生病了,好不容易才差遣人通知到朱浩,大概意思是……陸湛卿現在生活很窘迫,想跟家人團聚。

朱浩見到陸湛卿時,陸湛卿臥榻不起,整個人顯得很憔悴。

朱浩到來後,照顧陸湛卿的丫鬟識相地退出屋外,朱浩看著床榻上那張羞花閉月的俏麗臉龐,總覺得是自己害了她。

可問題是……陸完的案子他出過大力,難道陸湛卿想成為楊惇的外宅?再或是繼續留在教坊司?

歷史上沒有任何有關陸湛卿的記載,這樣一個女人,在陸完倒台後,沒有人會將她寫入史書,任何正史和野史中都不見記錄,所以朱浩也不知該用什麽方法來形容自己對陸湛卿的改變。

“奴家沒法給小相公問安了……”

陸湛卿言語間,把朱浩當作是一個同輩但值得尊敬之人,不像是知己,也不像是婁素珍那樣把朱浩當恩人。

這關系,或者說是感覺,朱浩不好形容。

權謀上,朱浩自問能揣摩敵人的心理,但面對女人時,朱浩深刻理解了“女人心海底針”的說法,你根本就琢磨不透,幹嘛還要去費神呢?好像也不需要去思考二人應該以什麽方式相處。

本來就是陌生人。

“陸姑娘,你祖父的情況,最近我托人打聽過了,他在南方一切安好,最近還給你家人寫了信……只是你的家人如今都在延綏之地,說起來……境況不是很好,若是你想跟家人團聚,我會派車馬送你過去……”

陸完罰戍福建靖海衛。

陸湛卿的父兄等人,基本都在延綏,之前朱浩想讓此案只牽扯到陸完一人,但楊廷和及他手下人明顯不想放過陸完這個政敵,利用陸完跟寧王不清不楚的關系,陸湛卿的多數家眷都被安置到了三邊之地。

充了軍戶,也不是說過去坐牢,但戴罪之身,去了邊疆也獲得不了什麽便利,就只能勉強討個生活。

陸湛卿道:“奴家曾讓人送信榆林衛,得知兄長已亡故,家中長輩都在為軍中效命……奴家想為家人送一些細軟過去,中途也退了回來……”

朱浩聽了陸湛卿的講述,大概明白,陸湛卿已經知道了家眷的遭遇。

雖說陸家人安置到三邊也可以生活,但顯然很辛苦,陸湛卿這個留守京城孫輩,想以朱浩之前給她安家的銀兩周濟家人,卻找不到門路,想把東西送過去都難。

朱浩道:“其實你兄長,去年年中並沒有落罪,完全可以留在京城讀書,可他堅持隨你父親去邊陲……請節哀。”

陸湛卿的兄長,朱浩也不知道叫什麽,本來他沒太留意,在陸湛卿的父親被勒令充榆林衛軍戶後,陸家人就算沒有落罪的,也有一種樸素的家族觀念,一家人都遷移去了榆林衛。

顯然陸家人低估了邊疆生活的辛苦,陸湛卿的兄長去了邊陲,才幾個月就亡故。

死因不明。

要麽是水土不服生病,要麽便是得罪了什麽人……三邊好像是大明法外之地,那裏的生存邏輯不同於京城這樣的繁華之所,而且邊疆軍戶受欺壓很嚴重,就算因兇案而死,此等事也不會有人申明,得過且過。

“回頭,我找人幫你送一些銀兩和物品到你家人處,你還有什麽事?可以寫信,或者是讓我來幫你寫,送去你家人處。”朱浩道。

陸湛卿一臉感動,眼角不由滑下淚水:“多謝小相公。”

朱浩點點頭。

相識一場,幫一幫也就算了,想到當初為了跟楊維聰和楊惇慪氣,再或是憐憫陸湛卿的遭遇,才出手相助,他還真對陸湛卿沒什麽想法,否則也不會把人接出來一年都沒見過。

這一年下來,人倒是他出錢養的,但二人關系就有點難以說清楚了。

“奴家有一事相求。”陸湛卿道。

朱浩道:“請說。”

陸湛卿面有難色:“奴家想在病愈後,去榆林衛見父母家人一次……望小相公能成全。”

朱浩不知該說點什麽好。

你們陸家人家族觀念這麽強的嗎?

知道你兄長到了榆林衛,才幾個月就死了,如此艱苦的環境,可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就算你只是想去省親,估計露面後就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