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母“慈”子“孝”

文華殿內。

張太後設宴,給朱四和楊廷和這對君臣擺和頭酒,同時還將內閣所有成員和朝中兩名大臣給請了過來作陪。

張太後坐在主位,一側是皇帝的席位。

下面兩側各擺了三張案桌,左側依次是楊廷和、蔣冕和毛紀。

而右側席位就很有講究了。

為首者乃戶部尚書孫交,其次是內閣大學士費宏,最末席是唐寅。

這是唐寅第一次參加這種高規格的皇宮賜宴,居然還是太後和皇帝一同款待大臣,而他唐寅能登堂入室,也是張太後得知唐寅深受新皇器重,並且開礦這件事本身就是由唐寅在主持。

宴席開始。

酒菜方面,非常考究,果子五般、燒炸五般、鳳雞、雙棒子骨、菜四色、湯三品等應有盡有,全是上等佳肴。

張太後做開場白:“楊閣老,陛下剛登基,很多事都不懂,多仰仗你和諸位卿家鼎力協助,有何紛爭,私下裏說清楚便可,避免生出誤會……朝堂上吵吵嚷嚷,不是讓天下人瞧笑話嗎?”

楊廷和面色拘謹,拱拱手當作是受教。

朱四道:“母後,朕也覺得楊閣老與諸位部堂居功至偉,尤其是固我大明之本,應當論功請賞。”

張太後道:“陛下,你不是已加楊閣老為左柱國了嗎?”

楊廷和有擁立大功,朱四到京城後,給楊廷和加“左柱國”文爵,已是朝中眾大臣之隆寵之最,但現在朱四好像還要再嘉獎。

“不夠,遠遠不夠!”朱四道,“朕認為,應當以功,冊楊閣老、蔣閣老和毛閣老以伯爵,歲祿千石。”

“啊?”

張太後沒想到兒子這麽想得開。

居然想著給自己的政敵加官進爵?

還是以文官來升勛爵?

楊廷和神色有些怪異,很明顯小皇帝的舉動超出了他的預期,急忙推辭:“陛下,不可。”

朱四笑道:“南兵部尚書王守仁,以平江西寧王叛亂,而冊新建伯。論功勞,幾位閣老遠在他之上,怎就不能封伯呢?世襲罔替,以示朕對諸位後人的隆寵。”

楊廷和旁邊的蔣冕和毛紀沒做表示,但顯然冊封爵位這件事,換做任何一人都想接受。

卻又不能接受!

鬼知道小皇帝在打什麽主意?

之前起了沖突,想拿點好處出來,平息朝中風波?讓閣臣繼續支持小皇帝將來的施政策略?

張太後笑道:“陛下有心了,楊閣老、蔣閣老和毛閣老就不必推辭了吧。”

這話說得,明顯將剛入閣的費宏給杯葛在外,好像費宏配不上冊封。

但費宏並不在意,他也清楚賜爵位只是表面風光,惹來的非議會很多,再加上他回朝就承受了朝中很多的壓力,可不想卷入到輿論漩渦中去。

楊廷和起身,躬身行禮:“老臣為大明所做乃份內之事,從不敢居功。請陛下收回成命。”

“母後,您看呢?”

朱四假模假樣問張太後的意見。

張太後嘆道:“其實陛下也是一片好意……罷罷罷,即便幾位不受爵位,那也該蔭錦衣衛指揮使職,陛下以為如何?”

母子倆很認真探討起給三位內閣老臣的賞賜問題。

你們不想當伯爵,就給你們一個世襲錦衣衛指揮使的官職,也是世襲罔替,當然實缺很難給,但有了這虛銜,以後你們三家也屬於京城勛貴體系了,這可比你們的後代需要走科舉之途做官好太多了,畢竟不是誰都是讀書種子,子孫中也有不成器的,算是給他們留了一條後路。

楊廷和道:“太後,老臣等,絕不敢受。”

蔣冕和毛紀也起身推辭:“臣不敢受。”

張太後苦笑:“這是作甚?諸位卿家對朝廷居功至偉,難道這點賞賜都不領受嗎?坐下來敘話,不用如此拘禮。”

在楊廷和引導下,左邊三人重新落座。

這酒宴,氛圍壓抑,不管是皇帝還是大臣,均不知該說點什麽才好。

反倒是張太後,平時少有與外臣接觸的機會,此等時候倒是充分彰顯了她身為太後的威儀。

張太後道:“閣臣本就是為匡扶社稷而設,兩代先皇,對閣臣都信任有加,閣臣能規勸皇帝過失,讓大明步入正軌,陛下你身為君王,應當體會你父皇和皇兄的良苦用心,不能因為朝堂上跟閣臣有不同見解,而心生怨懟啊。”

“朕不會。”朱四道。

“那就好。”

張太後隨後打量楊廷和,“楊閣老身為內閣首輔,就不要跟小輩一般計較了吧?幾朝老臣了,還有什麽想不開的?先前是鬧出一點小誤會,不如這樣吧,聽哀家的……西山煤窯啊,該開還是開下去。”

“太後……”

楊廷和當即便要出面勸阻。

張太後擡手打斷楊廷和的話,道:“哀家知道楊閣老的意思,這西山到底涉及京畿戍衛之事,從太宗皇帝遷都京師以來,這周邊便是大明龍氣匯聚之地,連動土都要小心翼翼,更何況是開礦攪動龍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