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京官還是地方官?

大禮議風波仍在發酵。

翰林院內卻一切如常,表面對朱浩沒有任何影響。

朱浩卻知道楊慎和余承勛不可能一直隱忍不發,這天結束了一天修書事務,楊慎有意走到朱浩桌前,道:“朱浩,從你進翰苑後,都未詳加了解你,可否今日到你府上拜訪?”

這是要家訪了。

“嗯。”

朱浩微笑點頭。

出了翰林院,二人的馬車一前一後,抵達了朱浩在京師中的住所,一處看起來不大的院子,此處宅邸純粹就是起障眼法作用。

因為平時朱浩多去給朱四處理公務,這裏他四五天才回來一次,但只要有人來登門造訪,朱浩隨時都可以過來。

“倒也雅致。”

楊慎擡頭看了一眼,隨朱浩走進院子。

老仆一名,乃是朱浩在京師雇請,對朱浩的事並不了解,卻也受於三的指點幫忙照顧院子內的一些雜務。

楊慎道:“聽聞令尊受封忠義將軍,為何你不想繼承祖上軍職?”

朱浩搖頭:“與閣下初識時,在下便提過,家族不允許,家大業大不是每個孩子都有機會精忠報國,很多人需要自謀出路。”

“哦。”

楊慎點頭。

與朱浩進到小廳內,裏面只擺了一張桌子。

老仆馬上去燒水。

朱浩道:“平時沒什麽客人來,茶葉果脯之類都沒有準備,還望楊翰林不要介意。”

“沒事。”

楊慎態度隨和。

……

……

屋子裏太熱。

二人就在院子裏坐著,朱浩拿起蒲扇隨便扇了幾下,楊慎則在朱浩面前緊繃著臉。

“吏部傳來消息,說是要將質疑禮部議禮之事的新科進士張璁,調到南京為刑部主事,你如何看?”

楊慎果然直入主題。

朱浩搖頭:“不好……”

楊慎沒想到朱浩會有如此言論,還是在他面前,便追問:“你是替他可惜?還是覺得,不該這麽早將他外放,免得被人說是朝廷有意針對?”

“不是。”

朱浩嚴肅地道,“南京乃繁華之地,大明陪都,諸多官員在南京當差,眼下張璁不過是他一人鼓噪,勢單力孤,可當他到南京後,指不定會有多少人擁護於他,除非他不在朝堂,否則在何處為官,並不影響他繼續議禮,不是嗎?”

楊慎面色沉思。

“一點淺見,望楊翰林不要見怪。”朱浩笑道。

楊慎點頭道:“朱浩,你不必再稱呼我楊翰林,稱用修便可,你的見地……倒也別有深意。”

或是朱浩的意見很中肯,提到了張璁到南京可能會發展“同黨”,一聽就是在幫楊廷和掃清朝中大禮議的潛在對手,加上楊慎之前對朱浩的欣賞,以至於其從心底裏想跟朱浩交朋友。

朱浩道:“不過是心中所想,隨便議論兩句,翰林院那麽多事,有關大禮的問題,實在不該牽扯。”

朱浩還是拿出之前那種明哲保身的態度。

楊慎再問:“若是以你來駁斥張璁的觀點,你覺得,應該以何處為突破?”

“這……”

朱浩搖搖頭,“很難講。”

“但說無妨。”

楊慎堅持讓朱浩說。

朱浩道:“在下認為,張璁的論點,並非全無道理……”

說到這裏,楊慎的臉色變得稍微有點差,大概容不得別人來質疑他的父親。

“孝,本就為華夏人立身之根本,張璁以孝為切入點,試圖改變之前禮部所定之大禮,很容易蠱惑人心。”朱浩道。

朱浩的話算是站在“敵人”角度分析利弊,楊慎聽完後不由點頭:“蠱惑人心,於禮法不合,當除之!”

話說得挺狠。

朱浩從這點就能感覺到,楊慎在大禮議的問題上,態度或比他父親都更堅決。

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就是站在各自的立場去想事情,朱浩明白楊慎追求的不是為父親專權,單純就真的覺得新皇這麽做有違禮法。

三十多歲的人了,朱浩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去改變楊慎的想法,他想他的,我想我的,各自出發點不同罷了。

楊慎道:“朱浩,你還沒說,突破在何處。”

朱浩笑了笑:“禮法就是原則……其實我想說的是,禮部之前的奏議中都已經提了,無論長子是否應該出繼,陛下的皇位卻始終是來自於大行孝宗皇帝,所以尊稱大行孝宗皇帝為皇考,理所應當。”

“至於興獻王,作為陛下本生之父,若以今上追封為帝,那其帝位受傳自何人?”

楊慎一拍手道:“有理!”

朱浩心想,就這還有道理呢?我這是在拿出觀點來駁斥我自己,連我自己都覺得沒說服力,你居然還覺得有理?

楊慎笑道:“朱浩你少年之身,對於事理之明了,不亞於朝中諸多資歷深厚的老臣,如你所言,陛下的皇位傳自於大行孝宗皇帝,而獻王本乃大行憲宗皇帝之子,生前並無繼位之可能,若是以其子追封為帝,豈不成了子傳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