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內部會議

內閣首輔楊廷和因為張璁的上奏,明顯亂了手腳。

張璁在奏疏中所提理論,可說非常完善,相當於是重新界定了朱四在登基這件事上的身份,未打破楊廷和“兄終弟及”的原則,卻不是親兄弟,而是堂弟。

其中更是論到誰跟正德皇帝血緣關系親近的問題,除了朱祐杬的兒子朱四還有誰?

血統論。

繼位靠的是血脈的親近,而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兄終弟及”!

因為朱四從來就沒有過繼到孝宗名下,而且朱厚照也沒資格替老爹收兒子……你自己沒兒子掛掉,那就應該按照法統把皇位傳給跟你關系最近的第一順位人,也就是你年歲最大的叔叔的兒子。

因為此論有意被公開,朝野很快便知曉此事。

一時間,有關新皇的法統問題,成為京師士子熱議的焦點。

“效果達到了……”

這天朱浩跟唐寅出來看戲,隨便到一茶樓坐下,就聽旁邊人面紅耳赤進行爭論。

讀書人自動地分成兩派,辯論新皇應該是誰的兒子。

唐寅很感慨。

陸松有些聽不下去了,正想上去教訓一下隨口議論國事的士子,卻被唐寅一把拉住:“跟你我無關,且陛下需要此等議論,才有可能顛覆禮部定下的基調。”

陸松想了想,往朱浩身上看了眼,發現朱浩沒有任何表示,這才重新坐下。

“先生,你看得很透徹,就是讓張璁出來攪渾水……沒有這樣一個人,這潭水就成了死水。”

朱浩微笑著點頭。

唐寅道:“你知道楊家長公子下一步要作何?”

朱浩笑道:“具體不知道,就是猜……我已告知陛下,讓其再召見禮部尚書和內閣幾人,閉門協商,到時……呵呵。”

唐寅點點頭。

他怕朱浩把事給忘了,或是沒自信,現在看朱浩智珠在握的模樣,就知道自己多心了。

“王妃北上車駕,已在路上,聽聞新任戶部孫尚書一家人,也隨同北上,可能真是被迫前來……到時你如何去讓一位老臣,接受你那套邏輯,讓其相助陛下,跟朝中故交抗爭呢?”

唐寅又關心起孫交的問題來。

朱浩聳聳肩:“我也沒辦法……任用老臣,本身就是下的一步棋而已,不要把這步棋看得有多高明,孫老就算跟興王府有交情,也算不上至交,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指望孫老全力相助並不現實。”

歷史上孫交到京城後,果然加入楊廷和的陣營,在大禮議的問題上偏向於楊廷和的主張。

但這並不影響新皇對孫交的信任,因為誰都知道這是趨利避害,孫交這般年歲回朝,總不能為了幫個小皇帝而令自己聲名盡喪,歷史上發起大禮議之人,最終在輿論場上都沒落得什麽好下場,即便張璁和桂萼當上首輔,也被定性為奸邪,終明一朝名聲也沒能挽回來。

這就是文官集團的力量。

朱浩從來沒指望靠孫交加入己方陣營,將大禮議推向高潮。

想要成大事,那就只能一步步逼楊廷和離開朝堂,那時才是新皇真正掌握權力的時候。

……

……

乾清宮內。

一場內部會議正在舉行。

新皇登基後,屢次召見大臣,如此也給了大臣一種充分的尊重,而這次所見之人,不過是五個,除了禮部尚書毛澄外,就是內閣“四巨頭”,楊廷和、蔣冕、毛紀和袁宗臯。

因為費宏尚且未到京師,所以內閣目前仍舊是四巨頭的格局。

“……幾位卿家,前幾日朕剛將一位觀政進士的上奏,在朝堂上說出來,你們也都知道裏面的內容了,涉及朕的出身、繼統的問題,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知道自己的皇位因何而來,朕不想背棄對皇太後的恭孝,只是想冊封生父為帝,生母為太後,這要求不過分吧?”

朱四有意區分張太後和蔣王妃的稱呼。

一個是“皇太後”,另外一人是“太後”。

一字之差,效果天差地別,而所依據的規則也是張璁提出來的,生養為大,不能因為興王世子當了皇帝,就徹底忘記父母的恩情,可以選擇折中法,追封興獻王為興獻帝,以蔣王妃為蔣太後,都不追求非要加皇字。

如此也更容易獲得文官的妥協。

毛澄據理力爭:“陛下,萬萬不可。”

朱四道:“光說不可,你倒是說為何不可?朕是皇帝,追封父母為帝、後,本就是自古以來為君者的傳統,朕並沒有破壞禮法!

“朕聽聞,最近因為那位觀政進士上奏,有人想將他調去南京六部當主事,明升暗降,如此你們是想報復於他,是嗎?”

此言一出,在場幾人面面相覷。

這種事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