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對策

“陸先生,現如今你在王府是有了一定地位,但你進王府才幾日?你除了偶爾幫興王出謀劃策,教導一下世子,有涉及王府的具體權限?比如說你看過王府的賬目?錢糧調度方面問過你?還是說你具備跟興王同寢同食的資格?”

朱浩話音落下,唐寅差點兒就想說,你小子很討厭知道不?

這算是揭人瘡疤嗎?

不過再一想,也是,我的確不是王府核心成員,並沒有超脫幕僚的範疇。

唐寅眯起眼:“你要想點名張奉正就直說,何必將我貶損一番?”

朱浩道:“實話實說而已,若有不中聽的地方,請陸先生見諒。”

唐寅自然不會跟朱浩計較,在來之前他就知道要丟面子,現在朱浩一棒子把他打回原形,算是對得起他了。

“如果說,袁長史眼中的目標是張奉正的話,那你的意思……暫時不從世子課業著手,而是從把目標引向府庫錢糧……我沒猜錯吧?”唐寅開始找到訣竅。

朱浩點了點頭,微笑道:“正是。”

“陸先生到王府前,王府大管家名義上是張奉正,但因為有左右長史的存在,張奉正對庫房中的錢糧只有看管之責卻無調用之權限,可在張長史和袁長史相繼以各種原因離開王府後,張奉正才算真正掌握府庫大權。

“府庫大權的易手,意味著相關崗位人員的更變和調動,這也算是半年來王府中新老交替的一種體現。

“但若袁長史回到安陸,必然要先獲得府庫的控制權,被擼下去的老人也將重新啟用,再利用興王的信任,找機會對張奉正下手。”

朱浩的分析,有理有據。

唐寅聽了卻直皺眉,聲音低沉:“聽你這一說,仿佛一向和諧安寧的王府內部處處都是派系爭鬥……有你說得這麽玄乎?”

朱浩笑道:“你以為袁長史是易與之輩?他人還沒回到安陸呢,陸先生不就已經感受到他出手的狠辣了?”

唐寅很無力。

又被朱浩說中了,袁宗臯人還沒回來,針對他的舉措便已落實,還獲得興王首肯,如今王府已經開始在湖廣境內甄選新教習。

朱浩繼續道:“所以現在陸先生跟張奉正間,立場一致。以我估量,袁長史若想拿張奉正開刀立威,先前望遠鏡的采買就是很好的契機,只要稍微一查,發現兩千兩銀子中,有五百兩被我交給張奉正采辦銅管和裝飾物,明顯與實際價值不符。

“興王根本就不會計較這種小事,下面的人或拿到張奉正的好處,或懾於張奉正權威,自然不敢舉報,但這恰恰是對付張奉正最好的切入點。

“而且既然我能拿出五百兩銀子交給張佐,用以賄賂,那剩下一千五百兩,我賺的必然不少,王府缺乏成本和工藝監督機制,也會被袁長史認為我以次充好,或是之前開價時對王府獅子大張口……”

唐寅點了點頭:“屆時你小子也會有麻煩。”

朱浩笑道:“所以嘛,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此等時候還分什麽彼此?”

唐寅微微皺眉。

他心中有個大膽的想法,這小子不會從一開始那麽爽快給張佐五百兩銀子,就算計好有一天袁宗臯要回來,試著拉攏張佐一起對抗袁宗臯吧?

不會!

哪裏有這麽神奇!

唐寅又連忙自我否定。

嘶……

“那事情很難辦啊,望遠鏡采辦已結束,除非你把所得銀錢歸還一部分給王府,檢舉張奉正貪贓,又或者來個死不承認……你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應對吧?”

唐寅現在不著急了。

雖然他已經知道朱浩的立場,卻猜不出朱浩會如何應對,這純屬智商上的碾壓。

不是他唐寅不行,而是唐寅對王府的事知道得太少,再便是他缺乏全盤考慮的大局觀,還有這種用計只問得失而不計後果的方法。

朱浩道:“望遠鏡之事,我沒有任何辦法交待,等於坐以待斃。”

“啊?”

唐寅聽到這裏,感覺很奇怪。

你小子跟我叭叭叭說了小半天,就是想告訴我,你從開始就顧慮到一切,卻對結果無能為力?

那你還說個屁!

朱浩道:“但我們可以反向行事……”

“何為反向行事?”

唐寅愈發感興趣了。

那是一種思路上的進階,聽朱浩講一通,感覺自己的人生觀都要重樹,思想上也能得到升華。

好像對自己未來為人處世也有一定幫助,尤其是在處理跟王府中人關系上。

“你以為,袁長史之前掌控王府府庫大權時,就一點虧空就沒有了?”

朱浩笑嘻嘻道,“我進王府一年時間,見到的是王府中一群蛀蟲,上下其手,中飽私囊,興王仁厚,對錢糧之事少有過問,袁長史為了保證對王府上下的控制,對那些蠹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