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滅國之戰-上(第2/4頁)

但洪承疇覺得,等清廷覆滅的時候,以朱樹人的脾氣,他連大明小兩百號的藩王,都能整得只剩不到十家幸存。那麽,朱樹人難道還會留北京那個偽朝的文官活命麽?

地方官或許能活命,武將如果反正反戈一擊幫著殺韃子,也能活命,雖然不一定能保住兵權和官職。

唯獨文官士大夫,說難聽點兒,洪承疇早就看透了。大明科舉二百七十年,學文的讀書人早已人浮於事,朱樹人的風格顯然是殺掉一半剩下的還綽綽有余夠做官,他根本不用留二臣。

如果北京文官統統殺光,或者至少囚禁起來,有些事情是有可能瞞住的,還能給他們一個體面。

張煌言覺得這筆買賣可以談。

……

決戰背後的內幕,暫且不再贅述,戰前準備做得再好,也得臨門一腳給力才能抵定勝局。

昨夜才急行軍趕到內黃大營的李定國,此刻就帶著他的兩萬原“西賊”老兵,再次負責贖罪扛線,承受滿達海和博洛的最初沖鋒。

不過因為在此前歷次戰鬥中證明了自己的改過自新,李定國部如今的裝備也算是鳥槍換炮了,不再像幾年前南陽、信陽之戰時,只能扛著長矛負責扛近戰傷害。

如今的李定國舊部,已經有一半士兵裝備了“武昌造”步槍,裝備的升級,也讓將士們心中看到了希望,知道只要好好幹,遲早是能徹底洗刷流賊恥辱,被朝廷一視同仁的。

此前因為清軍的火力準備太兇猛,李定國不希望士兵們白白傷亡,就放棄了已經被轟爛的第一道寨墻,往營地縱深多退了二三百步的距離,並且逐次形成多道防線部署。

夯土墻和木柵欄在紅夷大炮的轟擊下,根本無法維持,躲在夯土木柵後的士兵,也有可能跟著墻體一起被大鐵球砸死,甚至因為碎木紛飛,進一步起到了彈片的殺傷效果。

李定國麾下在付出了百余人的無謂傷亡後,李定國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然後他忽然就一咬牙,做出了一個艱難而又冒險的決定。

“不要守任何木柵欄了,直接拔掉壕溝裏的鹿角,所有人躲進壕溝防守,下半身鉆到地平面以下,就不怕直射的紅夷大炮了!”

李定國也是因地制宜,無師自通,選擇了塹壕戰法。士兵們聞言,出於對他的信任,也是紛紛執行,但內心還是非常恐懼的。

古代戰爭畢竟是遠射和肉搏的結合,躲進塹壕對於躲避炮擊當然有巨大的優勢,可一旦被騎兵沖到面前,居高臨下踐踏砍殺,那麽躲在溝裏的士兵就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了,

就算揮舞刺刀拼死拒敵,最多也就捅割到馬腿馬腹,武器長度根本夠不上對馬背上的騎兵形成致命傷,能刺到騎兵的腳踝或小腿就很不錯了。

不過李定國治軍極嚴,他那些老部下也是跟隨他多年,令行禁止,居然就執行了這道置之死地的命令。

隨著博洛和滿達海,分別以遏必隆和鰲拜為先鋒,瘋狂沖殺而至,明軍就躲在原本作為拒馬陷阱使用的塹壕內,露頭貼著地對外開槍。

“砰砰砰——”連番的亂射,讓數以百計千計的滿人騎兵慘嚎倒下,熱血在積雪上潑灑迸濺,讓松軟的積雪立刻融化開來,但很快又因為嚴寒再次凝結,並且更加堅固打滑,融雪成冰。

暗紅色的血冰,一片片披灑在大地上,肅殺而詭異。

“這些南蠻子居然不怕馬蹄踐踏麽?居然躲在陷坑裏開火?”

沖在第一陣的遏必隆,看到眼前的交戰景象,也是有些錯愕,他跟隨豪格征戰數年,還沒見過這麽打仗的。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清軍挾怒而來,在接近的過程中已經被槍炮射殺了那麽多袍澤,哪能臨陣退縮?見狀也就不管不顧縱馬踐踏過去。

無數滿人騎兵彎腰揮舞騎槍馬刀,卻同樣難以揮砍劈刺到躲在壕溝裏的士兵,只能把主要輸出手段寄托在馬蹄上。

“喀啦——”

“噗嗤——”

一陣陣筋斷骨折的聲響,和馬蹄被捅刺揮砍割斷的牙酸入肉之聲,一時不絕於耳。

數以百計的原西軍詔安士卒被馬蹄踐踏,慘死當場,但滿人騎兵的馬腿也不時有被長矛刺刀割斷,失蹄慘嘶把騎兵甩落在地。

更多的一線步槍兵終於扛不住壓力,抱頭蹲伏在塹壕內,唯恐被馬蹄直接踩到,一些沒來得及拆除幹凈的壕中鹿角,此刻反而成了他們的護身符——如果滿人騎兵非要讓戰馬跳進溝裏踐踏,就很有可能直接紮在鹿角上,連戰馬一起斃命。

一線戰場一度非常混亂血腥,雙方絞肉般撕扯在一起,讓遏必隆和鰲拜都毫無辦法快速解局。

但是,好在戰場的勝負形式,並不只是依靠一線士卒的搏殺決定的。明軍守營部隊在李定國的指揮下,早已形成了多道防線,每一道都守衛著數條營內的壕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