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尼堪:走晚了就別走了(第2/4頁)

朱樹人耐心聽完,並沒有直接打斷。他知道,這也是一個跟黃蜚、劉肇基這些新歸他統屬的北歸派武將建立互信的過程。

越是跟領導不熟的武將,越是不敢提意見,現在難得敢提了,就該鼓勵,培養其積極性,不能讓對方只做一個執行者。這樣久而久之,部隊的凝聚力和指揮才能如臂使指,同心同德。

所以,朱樹人讓黃蜚徹底說完,才和顏悅色地拍拍他肩膀:“連黃軍門都知道淮安不可輕攻,那韃子自然也不會提防了,說明這事兒有點可乘之機。

而且,能不能攻淮安,關鍵不在於機會大小,而在於本王的命令是否嚴苛——本王可沒說要讓張名振孤注一擲、立下軍令狀非得拿下淮安城不可,

如果只是佯攻,只是偷襲試一試,發現沒機會就直接退,以我軍水師戰船之利,韃子能留住他麽?留不住的!反而還能借機調動揚州城外試圖圍攻的清軍、拉扯出敵人更大的軟肋!”

眾將聽說這種襲擾並不是讓人立軍令狀強攻,只是偷襲分散敵軍兵力,便沒有再說什麽。

而且這裏面必須提一句,以免後世看官不理解:在後世的地圖上,淮安城距離淮河入海口還是挺遠的,船只逆流深入,可能會被人堵在河裏(其實後世都沒有淮河入海幹流了,只有人工挖的蘇北灌溉總渠入海,淮河的天然幹道已經被黃河泥沙淤積沒了)

但是在明末,這種風險卻完全不存在。主要就是因為一直到1860年代黃河北歸之前,黃淮合流那幾百年裏,黃河泥沙導致了蘇北鹽城等地的土地,往黃海裏長了足足一兩百裏寬!

如果分別看明末的地圖和現代的地圖,就會發現現代的鹽城、阜寧主城區以東的土地,明朝的時候都還在海底下,沒長出陸地呢。

當時淮安城離海岸的距離,比現代至少近一半。淮河河道也比現代的蘇北灌溉總渠寬深好多倍,指望靠小船和人造暗礁根本無法攔河截殺。

黃蜚想了想之後,也是心悅誠服贊嘆鄂王爺高瞻遠矚,用兵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不著形跡:

“……如此末將便放心了,要是此計能成,建奴這波淮南攻勢,應該不久就會退走。不過最近幾天,揚州城防還是要小心戒備。

張將軍就算即日開始準備走海路迂回,算算路程,至少也要三日後先到蘇州出海,再迂回北上數日,再逆流進淮河口偷襲一日,加起來七八天後才能見效。”

朱樹人淡然一笑:“嫌慢?”

黃蜚:“末將豈敢嫌慢,再守七八天還不是輕而易舉,只是說不可大意罷了。”

朱樹人又拍了拍他肩膀:“七八天其實剛好——你想,就算淮安被偷了,清軍敢因此就徹底棄攻揚州、全軍北撤麽?不會的,最多只會分兵去救。

因為沒得多爾袞的許可,他們誰敢就此說徹底終止這次南征?對面那幾個建奴將領、貝勒,一個都擔不起這樣重的決策責任!

而昨天建奴才剛剛、徹底確信多鐸的死訊,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寫好了急報奏表,派六百裏加急往北京送了。兩千多裏路,到北京也要四日,折返也要四日,還要給兩頭留出決策時間。

我估計,十日之內,對面的建奴將領們才能統一決心,擺脫退兵的罪責。而淮安那邊如果八天見效,時間差就太完美了,剛好卡在敵軍將退未退、等到推卸罪責借口前夜,這,會是敵軍軍心最混亂的時候!”

軍事上的借口、台階,八天後到位!

政治上的免責、台階,十天後到位!

這兩個動搖借口之間的時間差,就是最完美的、軍心最混亂松懈的良機!

一眾部將、幕僚聽了之後,也是升起一股不寒而栗。

自古足智多謀之士多矣,但便是諸葛、謝安、虞允文,哪個能說這樣精確定量地分析推演?古人用計,很多都是大而化之,並不會精確數學計算。

“王爺神算,古今無匹,末將等能受王爺統轄、帶掣建功,實在三生有幸!”

“我大明之前的督撫、督師,若是都有王爺您這般運籌帷幄,天下何至於此!”

“末將等這就去準備!到時就能趁著敵軍將退未退之時,掩殺其後軍!”

……

計策有了定論後,此後七八天的垃圾時間,自然沒什麽可贅述的。

無非還是淮揚之間各縣的攻城嘗試、偶爾拉鋸轉移目標。

清軍攻打揚州數日,果然繼續灰頭土臉,各種嘗試都失敗了,還每天都能繼續折損好幾門紅夷大炮、戰死數百精兵,負傷更是上千。

攻不下揚州,期間清軍還試圖轉移目標去泰興、海門等縣城撈點好處,無奈明軍的長江江防很紮實,水師可以隨時調動大筆支援部隊跟清軍打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