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不知先帝口諭能不能算遺詔?(第3/4頁)

孔子說了,君子不器,人君不該覺得自己在任何專業技能上強過專業人才,人君應該是選出最專業的人才去做專業的事情,這樣才不會剛愎自用越俎代庖。

否則不就跟後世足協行政官員指揮主教練一樣了麽。(君子不器不是說君子不能有技能,而是君子要保持謙虛,哪怕有技能,也不能覺得自己比專業人士更有技能,要信任專業人士)

姜日廣被史可法這麽一總結,也不好再說什麽,反正今天這場會議的過程,將來就算流傳出去,也不會有他什麽責任了。最多就是潞王真上位的話,他可能不太撈得到好處,但只要四平八穩也就夠了。

史可法又掃視一眼全場,覺得大致算是有了統一意見。

而王鐸見大勢已定,也補充了幾句錦上添花,算是同時對史可法和姜日廣說的:

“史閣部,姜部堂,有句話,老夫也是突然想到。如若真要選賢,光這幹預有司一點,怕是還不太夠用。其余德行諸事,按說是該禮部管的,但姜部堂若是管不過來,事多繁雜,不如再臨時商議一個禮部侍郎,專管此事。”

史可法和姜日廣對視一眼,知道王鐸這是要拉個人幹得罪人的事情,便由史可法問道:“王閣部可有合適人選?”

王鐸眼睛一眯:“錢謙益如何?他雖賦閑三年,資歷倒也足夠。”

歷史上,錢謙益在崇禎殉國前後重新被拔擢官職,就是為了利用他的士林地位,擁立造勢。錢謙益一開始也是傾向於擁護潞王的,為的就是東林利益,後來馬士英擁立了福王,他又去通過阮大鋮跪舔,兩邊討好。

另外說句題外話,歷史上最後多鐸打到南京城,群臣投降時,便是王鐸跟著錢謙益一起領銜投降的,兩人私交本就不錯。

如今,卻是因為蝴蝶效應,看到史可法公事公辦只肯拿“幹預有司”這一點證據確鑿的理由否定福王,不肯歪曲事實多潑臟水。

王鐸怕不能板上釘釘,姜日廣又怕擔責任,那就把錢謙益單獨拎上來,弄到禮部當姜日廣的副手,專門負責那些捕風捉影的潑臟水工作。

要是最後事情有變,比如潑了半天臟水福王還是上位了的話,大不了王鐸他們就拋棄錢謙益這顆棋子好了,把鍋都推到錢謙益頭上。

其余幾個尚書,除了沈廷揚之外,也都對王鐸的避險心思心知肚明,沒說什麽。

史可法想了想,也不反對王鐸的人事調動建議。如今沒有監國,起復一個侍郎,還不是他們內閣討論就臨時決定了。

商量好了之後,史可法便遣散了眾人,讓大家各自按計劃行事。他也要考慮,如何籌備把潞王迎接到南京來監國的事兒。

其他人走後,沈廷揚倒是單獨留了下來,找了個機會,私下對史可法說:“憲之,你不覺得覺斯(王鐸)他們的手腕……有些貪多務得、舍本逐末麽。

自古辦大事,要的是提綱挈領,何必羅織一大堆理由?若是嫌‘幹預有司’這一條不夠分量,完全可以另想它法——前幾天,護漕總兵張名振,可是剛剛救了懿安皇後、坤興公主,在蘇州登陸後暫且尋地安置。

我們何不再派人去問安,順便問問懿安皇後有沒有聽到陛下殉國前留下過什麽言語?”

史可法的瞳孔劇烈縮放了幾下:“陛下……當時肯定還心存希望,覺得太子或永王定王能安妥吧?不可能留下傳位口諭吧?這種事情,可不敢想!”

史可法很清楚,崇禎死時,他最多知道太子已經跟著一起被抓了,但絕不可能想到兩個小兒子也會被國丈周奎出賣。所以要說崇禎會留下口諭傳位福王甚至潞王,那都是不可能的,天下沒人會信,所以他們這幾天也就沒問。

另一方面,張嫣和朱娖抵達蘇州的日子確實還不久,也就幾天之前,南京這邊暫時沒人去問安和迎接,而是讓她們在蘇州暫住,也是這個考慮。

因為不知道未來朝廷是誰做主,張嫣貿然來南京的話,也不好定位——要是朱由崧上位,那朱由崧雖然年紀比崇禎大,但畢竟還是比天啟年輕,所以張嫣還能繼續當皇嫂。

可要是朱常汸上位,他是天啟和崇禎的叔叔輩,張嫣活在世上,只能以新皇帝的“侄媳”自居,比較尷尬,所以不能提前送到南京。

沈廷揚卻一語打破了史可法的顧慮:“若是關於傳位的口諭,陛下殉國前自然不可能留下,陛下又不知道其諸子有誰能逃出來。

但若是關於暫時監國、過渡保扶永王或定王中得以逃脫之人順利接位,這樣的口諭,還是有可能留下的吧?不問問怎麽知道?”

史可法一想也對,此前他們想的是立新君,崇禎不可能說過立新君的口諭,也就沒必要問。但現在想的是找臨時監國,崇禎未必就沒有留下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