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不知先帝口諭能不能算遺詔?(第2/4頁)

朱由崧這番請托人情,也讓鳳陽周邊幾個府的地方官和武將,對他感恩戴德,覺得是福王殿下明察秋毫,截胡了陛下濫追責問罪的亂命,保住了幾個失地敗軍之將。

經過這事兒,朱由崧人心倒是收買到了,但他顯然也落下了一個比原本歷史同期,更加確鑿無疑的罪證:他實打實地“幹預有司”了!

幹預具體手法,就是勸阻鳳陽總督馬士英執行崇禎下達的“問罪梁以樟、劉良佐”等人的旨意!這是抗旨級別的“幹預有司”!

雖然從結果來看,這個幹預體現的是“仁厚”,是保人救人,也確實收買到了人心,而且只是打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差,當時兵荒馬亂的也沒人管,但法理上就是幹預。

哪怕他覺得,幾個月之後,這個位置就該他坐了,但提前越權,就是會落人把柄的。

偏偏朱由崧也是沒辦法,他毫無官場根基和勢力,眼看崇禎要死,他多拉一兩個督撫和武將作為後盾,也很正常,顯然是經過腦子權衡後的決定。

朱由崧很清楚,他那位堂叔倒是什麽都不用做,可以以軟弱仁懦示人,而且血統也比他遠——但他堂叔命好啊!沒生出兒子,斷子絕孫,只有一個女兒,還嫁了個手握二十多萬兵馬的總督!

就算朱常汸沒有野心,朱由崧不敢賭朱常汸沒有野心,他必須預做準備。猜疑鏈這種東西一旦啟動,不是說對方表現得人畜無害,另一方就能收住手的。

……

六部重臣中,史可法對於朱由崧“幹預有司”的具體表現和細節,算是最了解的。

誰讓他在當南京兵部尚書之前,就是從如今馬士英那個位置上挪過來的呢,在安廬和鳳陽的明軍之中,史可法的眼線是最多的。馬士英劉良佐和朱由崧的小動作,他也就都有所察覺。

既然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史可法自然不屑於再去捕風捉影栽贓,於是他就只攻擊這一點,把上述“福王幹預有司”的作風瑕疵,跟其他五部尚書都說了。

“……是否貪淫、不忠不孝,暫且不論,這幹預有司,越權擅斷,卻是幾乎實打實的。如今的問題,只是這個罪過,是否能影響到血緣倫常、足以決定是否讓其監國的程度,有沒有那麽嚴重。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其余眾尚書聽了之後,也是反應不一,好幾人精神一振,王鐸執掌吏部,對於朝廷權限法度最敏感,當下就表示了這個罪過可是不小。

禮部尚書姜日廣,則摸著胡子猶豫:“幹預有司確鑿,著實不是小事。但只靠這一點,就推翻倫常親疏遠近,怕是還不太夠。

畢竟如果按照倫常,福王確是陛下殉國後,血緣最近的藩王了,說起來他也是提前了一兩個月濫用權力……如果我們不追究,卻也沒人會去追究。此事畢竟還沒鬧大。”

史可法覺得姜日廣這番話有些滑頭了,按說眾人當中,他史可法相對而言並不算怕福王掌權的,其他五人至少有三四個比他還擔心這事兒。

但姜日廣卻要撇清責任,這就讓人覺得有些別扭。

好在,這一次史可法還沒開口,倒是一個一貫以讀書少、學問差著稱的同僚,很有擔當地開口了。

戶部尚書沈廷揚頗有俠氣,忍不住說:“姜部堂!你這番話,口口聲聲朝廷禮制,可那些禮制,是選新君、定國本才用的。

但我們如今討論的是選監國,又沒哪條大明律法祖制說選監國也一定要按倫常遠近!選監國時選賢有問題麽?再說了,你說福王也不過是稍稍提早動用權限,那我倒要問你,難道福王為劉良佐、梁以樟開托、找馬士英疏通時,他就能預言陛下諸子也會橫遭不測不成!

畢竟要是大行皇帝諸子但凡有一個南來,那就輪不到他福王對國政指手畫腳了!”

沈廷揚這人商人出身,比較抓實質問題,也不跟人掉書袋,他這番話糙理不糙,史可法、王鐸一聽,也覺得甚有道理。

對啊,咱是選監國,沒說監國也要按立新君的標準來選。

史可法不由點頭稱是:“沈兄這番話,倒是頗有啟發,確實,咱只是選監國,監國以賢,並無問題。值此亂世,監國最重要的是穩定人心,不幹預內閣運作。潞王雖然仁懦,卻也因此能讓人安心,天下人都知道他不會幹預有司。

自古監國之道,便在選賢任能,垂拱而治,齊桓公得其人,遇事一則告仲父,二則告仲父,不也九合諸侯,一匡天下?”

這番話大義凜然,誰都挑不出錯來,因為按照儒家的政治理論,皇帝或者說君主,最重要的就是兼聽則明,外加識人用人,至於具體做事,那是不需要皇帝的,皇帝只管用好人。

魏文侯跟田子方吃飯時,聽出編鐘的音律不準,指出了哪個鐘音高了,應該再讓銅匠銼一下,田子方就教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