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天使看到的,當然都是國姓爺擺拍的(第2/3頁)

實際上公司股權交易時,如果小股東覺得被大股東欺壓了,想轉讓股權,引入對手查賬,怎麽可能給你有機會做到“同等條件下”?

公司估值一個億的時候,10%小股權要出讓,大股東開出一千萬,小股東完全可以拉到一個外部對手出兩千萬,價高者得。這時候所謂的“同等條件下優先購買”,根本就沒什麽意義了,賣的人不會讓你有機會剛好條件同等的。

此前的明朝地主對付田皮田骨制度,其實道理也是類似的。他又不會直接要求違法剝奪佃戶的租佃權,他只會跟你說年限到了要漲租子,

你不肯漲旁邊有個新來的肯漲,要不佃戶也跟著卷承諾漲租,要麽有的是辦法讓你混不下去,要麽就換一塊面積相等、目前看起來表面條件差不多的地,把好地讓給出價更高更願意被剝削的人。

所以,根治的辦法,還是得靠“只要當事人有追肥,有按時參加水利維修,地主就永遠無權漲地租”。

當然朱樹人這麽幹,肯定也是有利有弊,地主們在這個改革中倒也不算純吃虧,也是有賺到的,因為他們沒有漲租子,卻可以從“從此佃戶有恒心,不再破壞田地”中長遠受益。

真正在這個變法中純虧的,其實就是想流竄到外地去逃荒租地的純流民。

因為原本流民最大的競爭優勢,就是可以承受更高的奴役度,別的本地活得下去的佃農,可能常年習慣了四公六民,或者五五開的分成。

但流民初來乍到想租地,說不定願意直接接受三七開,而且七成是地主的。流民一貫就是靠這種競爭力,把本地佃戶的份額擠出去一點,夾縫中撈一塊地先租著。

這就好比後世初來乍到當北漂滬漂還沒有一技之長的,往往比較容易接受996/007。本地人卷不動了他們主動肯卷,就能擠出一點工作機會,確保自己不餓死,先在北滬站穩腳跟再說。

現在朱樹人立法強行禁止漲地租,等於是阻斷了流民自降身價來提升競爭力。

就好比後世瑞典勞動法強行禁止加班,那些沒一技之長只是肯996的雇員,也就沒了競爭力——

後世2015年的時候,瑞典有一家曾經著名的流媒體音樂平台,叫spotify,就發生過經典案例,他們雇傭的幾個華人程序員瞞著老板惡意非法加班(就是公司和主管領導都告訴他們別加班了,慢慢幹,他們還假裝下班後又偷偷溜回公司加班,還被勞動監察機構的大數據監控抓到了),然後被抓去拘留了,公司也被嚴懲了,搞得後來相當一段時間不敢雇華人程序員。

朝廷定了最低工資的情況下,低於這個工資用人的,那就直接犯法了,一抓一個準。

……

朱樹人這般立法嚴苛,對經濟運行大刀闊斧制定各種“政府指導價、政府限價”,作為讀孔孟之道出身的陳君寵,一開始當然也是非常不適應的。

而且朱樹人現在的做法,已經是稱得上“跋扈”了,這種改革哪是他一個總督能在地方上自說自話的?

陳君寵考慮到他用心不壞,也就委婉勸過,覺得言利的事情,官府不該管太多,應該民間自行商量著辦,

還拿出“當年王莽也是禁止田地買賣,規定幣制,各種折騰,最後也沒解決西漢末年貧者無立錐之地的問題,還亡國了”的教訓,覺得為政者在經濟上就應該輕緩,無為而治。

朱樹人也知道這人只是沒見識,並不是道德有問題,也就沒為難他,一句“亂世用重典,到了這一步,再不保護貧民賣命的底價,等他們被闖賊拉走就來不及了”,直接揭過。

這種時候,能不拿“越權”的理由來對抗他的,那就都是可以拉攏團結的。

朱樹人這樣雷厲風行,當然也遭到了一些反抗。漢中的豪紳畢竟沒能在前幾年被高迎祥李自成羅汝才徹底殺絕,還是留了一小撮的。

這些人當中,有些原本倒也不以漲地租逼農民破壞式耕種著稱,一開始屠刀也沒砍到他們頭上。

但朱樹人循序漸進,都要在當地搞變法,把永久禁止無條件漲租立到法裏面,這些人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想要反抗——畢竟曾經不怎麽漲租,和將來永遠失去無條件漲租的權力,這裏面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誰不想趁著荒年多兼並土地,多加碼盤剝條件呢。

於是這些人就搬出大明律,搬出太祖皇帝的祖制,乃至各種借口,想要阻撓。

朱樹人當然是毫不客氣,又挑了幾個刺頭懲處了。

其中極個別,甚至還敢威脅朱樹人,擺出“我家在北京朝中有人,哪位閣老哪位部堂侍郎是我們家遠房親戚/世交故舊”來說事兒,提醒朱樹人“總督只是暫時的,將來北京城裏的大佬們騰出手來,你在這兒胡作非為遲早要付出代價”!